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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想辍学的,”罗宾语速缓慢地说,头脑昏昏沉沉,“但当时出了点事,之后我有困难……”
这么说不行。这根本不是解释。
“我当时正从朋友的宿舍回来,”她说,“时间还不算晚……大概八点多吧……当时官方发布了警告——在本地新闻上——”
还是不行。太多细节了。她只需说出最主要的事实就好,不必像对法官那样,对他描述整个过程。
她深吸一口气,望向斯特莱克的脸,在上面看到恍然大悟。不用说出来让她如释重负。她问:
“能再给我来点薯片吗?”
他去了趟吧台,沉默地把薯片递给她。罗宾不喜欢他的表情。
“别以为——那不重要!”她强调,“那只是我人生里的二十分钟。那不是我,也无法定义我。”
斯特莱克猜测,这是她在心理咨询过程中牢牢抓住的几句话。他给强奸受害者做过笔录,知道她们会用什么词句让自己咽下作为女人不可能接受的事实。罗宾的很多事此刻都得到了解释。比如她对马修这么多年的忠诚:老家来的男孩,很安全。
喝醉的罗宾把斯特莱克的沉默当成她最害怕的反应:斯特莱克对她的态度变了,不再把她当成平等的同事,而是当成受害者。
“那一点也不重要!”罗宾生气地重复,“我还是我!”
“我知道,”他说,“但那仍然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呃,嗯……是啊……”她嘟囔,情绪平静了些,但随即又激动起来,“他们靠我的证词抓住了他。我注意到他的一些特征……他耳朵底下有一片是白的——好像是白癜风——一只眼睛瞳孔扩张,没法转动。”
她嘟嘟囔囔地说着话,大口吃着第三包薯片。
“他想掐死我,我放松身体装死,他就跑了。他戴着面具袭击了另外两个女生,她们什么也说不出来。是我的证词让他坐了牢。”
“我一点也不惊讶。”斯特莱克说。
这句话让她很满意。两人在沉默中坐了一会儿,她吃完剩下的薯片。
“只不过,后来,我就没法出门了,”她接着说,“最后学校叫我先回家。我本来只打算休息一个学期,但后来我——我再也没回去。”
罗宾盯着虚空,回想着那一切。马修劝她待在家里。过了一年多,她的广场恐惧症逐渐痊愈,她就去马修在巴斯的大学找他,和他牵着手在科兹沃尔德的石头建筑中穿行,走下蜿蜒的摄政弯街,沿着埃文河边的林荫道漫步。他们每次都是和他的朋友一起出去,萨拉·夏洛克每次都在,对马修的笑话哈哈大笑,不时轻触他的手臂,不停讲起他们以前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时可没有从家乡来的无聊女友罗宾……
她来安慰我。我那段时间过得也很艰难,你知道吗?
“好了,”斯特莱克说,“给你找个地方过夜。”
“我要去旅客之——”
“不行。”
斯特莱克不希望她住在一个随便谁都能来去自如的地方。他也许是疑神疑鬼,但他要保证她住的地方安全,尖叫不会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狂欢声里。
“我可以睡在办公室里,”罗宾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斯特莱克一把搀住她,“你的那个睡袋——”
“你不能睡在办公室,”他说,“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我的舅舅、舅妈来看《捕鼠器》时就住在那里。走吧,把旅行袋给我。”
他以前揽过罗宾的肩,但情况与现在完全相反:他那时把罗宾当成拐杖,而现在罗宾无法走直线。他揽过罗宾的腰,搀着她稳稳地走出酒吧。
“马修,”罗宾出门时说,“不会喜欢这样的。”
斯特莱克什么都没说。尽管罗宾之前说了那些话,他还是对这份关系是否真的结束表示怀疑。他们在一起九年了,马沙姆还有套婚纱在等着罗宾。他小心地不对马修发表任何评论,以防他们将来争吵时,罗宾提起这一点来——他们一定还会吵的,维系九年的纽带不可能一个晚上就彻底断掉。他的这份沉默更多是为了罗宾,而不是为了自己。他并不害怕马修。
“那个男人是谁?”两人在沉默中走出一百码后,罗宾睡意朦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