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6/53页)
阳子痛苦地发出声音。有如透过玻璃管发出的声音。
美马坂则作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沉默下来。
那件事是什么?
此时——阳子开口了。
“够了,已经够了吧?我已经——无法忍受了。对不起,爸——爸。我没办法帮上您的忙。”
阳子说完,掩面哭了起来。
增冈毫不留情地接着说:
“妳!阳子小姐,这么说来妳瞒骗了我们整整十四年?不只如此,妳前阵子还表示妳愿意以加菜子代理人的身分继承遗产!太过分了,这是诈欺!”
“非常对不起。一切、一切都是我错,一切都是——”
泣不成声。
增冈听到这里似乎也不忍再多说什么,瞇起眼镜后面的大眼依序看了我们。
京极堂表情严肃地说:
“增冈先生,原谅她过去的作为你也不会受罚的。虽说十四年份的经济支持,总额算起来的确十分可观,但考虑到柴田财阀的规模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请将之当作柴田耀弘先生买梦的费用吧。”
“萝?”
“耀弘先生在死前还一直做着自己事实上已经断绝了的血统仍旧存续下去的梦吧?阳子小姐的谎言可说是赠送给孤独巨人的最后礼物。不过——那足以买下半个日本的财产当然没有必要交给阳子小姐。不只因为加菜子不是弘弥先生的孩子,而且——”
京极堂看着阳子。
“——我想,她也已经死了。”
阳子发出不成声的悲泣。
“反正就算钱交给了这个无欲无求的女性,也只会尽数落入那位先生的口袋罢了。”
京极堂指着美马坂。
美马坂一语不发地瞪着京极堂。
“好了,教授,这么一来你的计划近乎全部都失败了,已经没有隐瞒任何事情的必要了吧。你的实验也到此为止了,快,把患者交给警察吧!”
“你——就是存心想把我当成犯罪者吗?”
“岂是,我这是在防范你成为犯罪者于未然哪。你差点就诈取到天文数字般的研究资金的犯罪,而没经本人同意进行的不必要的外科手术难道就不算伤害罪?若是因此而死的话更不用说,就是伤害致死了。”
美马坂以木场形容的爬虫类般的眼睛看着台上的铁箱子。
“那也就是说,这次的事件——目的原来是为了诈取柴田家遗产吗?”
青木说。
多么典型的动机啊!原来是为了财产。规模虽然不同,但与那些把养育久保的老妇人接回家里照顾的伊势亲戚们在动机上可说如出一辙。但是,京极堂否定了。
“青木,并非如此啊。加菜子如果没遇上那件惨剧,这位女性应该还是会继续拒绝遗产的继承。如此一来,增冈先生终究会放弃的。”
“我是差点就放弃了,但是我的组织并不允许我放弃!还害我不知梦到多少次自己擅自改写遗书,可见她有多么顽固。只不过现在想起来,与其说她是无欲无求,倒不如说是忍耐不了良心的苛责。”
增冈推了推好几次眼镜,讲话的速度依旧快速。
阳子断断续续地开始说了。
“我只是希望安静地——生活。对我而言,这种没有情感起伏的平庸生活,每天重复着相同事情的生活,是无比珍贵的。加菜子跟雨宫虽然是虚假的家人,但经长期在一起,感情就跟真的家人一样——我已经不想再过着充满了激烈生气或深刻悲伤的生活了。爱情不正是在这种不断反复的平凡日子里培养出来的吗?所以,我那时多么希望增冈先生别打扰我们,让我们过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