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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想说纵使经济上清贫--只要精神能获得安宁便不算不幸吗?但并非如此。"
"不是吗?"
"教主绝对不会要人把全部财产都拿出来。只说能拿出多少就拿出多少,就算只有五元、十元也不会多说什么。不过啊,第一次大家肯定都只拿出一点点。被说拿多少都无妨,当然没人会一开始就拿大钱出来的。这些信徒高高兴兴地回去,心理恐怕想着:'赚到了,不愧是灵验的灵媒,跟敛财的货色不同'吧。一般而言一次拿大钱反而让人起疑心,刚刚您也这么说了对吧?会觉得这里很便宜,先信了再说。可是信徒原本就是来求助的民众,他们的不幸多半都是现在进行式,只是听听要改变生活态度、维持清廉洁白。缴点小钱而已,能改变什么?多半维持两三天清爽心情,很快就会回复原状,还是一样不幸。这时若是想说这个灵媒没效也就罢了,但大部分人一开始只会觉得是因此才没驱走厄运。同时,教主在第一次时也会故意说一些让人作此联想的话,所以信徒们便会认为--财产拿出越多越幸福。只要拿出一次,便像中了毒瘾般越拿越多,而能买幸福的金额减少,带来的不幸自然也倍增,后来就是恶性循环了。"
的确设计得很巧妙,令我不由得佩服起来。可是鸟口斜眼看了我。
"这不该觉得佩服吧--"
他说。
"--总之,想榨取善良百姓财产的家伙很多,手法有巧妙有低劣,数量多如繁星。这个御筥神巧妙的地方是,就算信徒捐出倾家财产,也不会因此就结束。因为无论如何,信众为了生活还是得工作,不管拿多少出来很快又会有点小钱。连穷人都多少会剩点钱了,有钱人自然是去穷无尽地拿出钱来。名人随随便便都有收入,于是又想,糟了,烦恼不幸的根源又囤积起来了。所以有财产的人想要将之处分掉,同时又听到别人舍弃多少多少钱了,就觉得不能输,卖房子卖衣服来拼。就算身上没半毛钱了,只要没去当乞丐就会没完没了。名人当然是不可能真的去当乞丐,所以等于是毫无限制地拿出钱来;至于穷人则几乎跟乞丐没啥两样。"
好惊人的真相。
"这太恶质了,太过分了,这根本不算救济嘛。"
"算啊。"
我为了拼命追上话题而挤出这句话,又被京极堂简单地否定掉了。
"如果有跟温度计一样能明确测量出幸福数值的幸福计就好了。很可惜,并没有这种东西。所谓的幸福是极端主观的感觉,而性质也有无限种类,一个人是否幸福第三者无从得知。也有人在自己的立场变得不利后才能获得喜悦,也有人明知是蠢事却得反复进行才能获得安定感。比如说,酒精中毒便是个好例子。"
"可是酒精中毒真的不好啊。"
"如果你以社会的观点或健康上的观点来说的话的确不好。但若要这么说,抽烟也对身体不好啊。况且幸福也不见得就一定产生于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认真追究就得扯到什么大脑生理学去了。不过本来信仰就跟药物不同,物理性的危害甚少,所以还算好吧?"
"可是这个灵媒也太狠毒了,吸金过头了吧。纵使还不到必须检举的地步,好歹也该提供信徒适当的建议吧?"
"现在--就算有第三者跳出来公开御筥神的诈欺手段也只会造成信徒们的混乱而已,因为他们等于是失去了不幸人生中唯一的依靠。除非信徒们打从心里发出自发性的批判,或者有内部的关系人员告发,再不然就是信徒们有了不可能获救的自觉,形成教主对抗信徒的情况,否则第三者不该轻易介入。"
"那你说就该放任不管吗?"
"关口,把话听完吧,鸟口似乎不是因为你想的理由才要告发御筥神,对吧?"
"嗯,是这样没错。"
鸟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