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第八天(第13/17页)

果然自己没这个能耐担此重任,当初应该拒绝,或者中途退出才对。在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事。那个人应该被判处几年刑责,这种事我根本说不出口。里沙子好想逃离这里。年轻男法官刻意放慢语速,但这些话只是从她面前流逝,无法被收进心里。里沙子只能努力集中注意力,设法侧耳倾听。

医生出具的精神鉴定意见被采纳为了证据。虽然这份意见属实,却不见得能左右审判结果。虽然相关案例不多,但的确有的案件审判结果与精神鉴定医生的意见相左。最终还是由陪审员和法官来进行判断。里沙子努力地理解法官的话,随后抬起头。“说明结束后,又会问我的意见吧?”这么一想,情绪又开始有些激动。“刚才我那么拼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却无人理解。对他们来说,我只是说了一大串不知所云的东西吧。之后不管我说什么,他们肯定也都无法理解,我也表达不清楚。况且关于责任能力什么的,我本来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负责精神鉴定的医生不是说了吗,她的状况还不到精神疾病的程度,所以是有责任能力的,不是吗?意识的清醒程度也会左右刑责的判定吗?”

“那么,夜晚将文香独自丢在街上的我,当时意识有多清醒呢?将文香推倒在地板上,自己喝起啤酒的时候呢?拿着筷子站在柜子前的时候,是不是意识不清醒呢?”一回神,里沙子发现自己又在想这些事了,感觉很心慌。为什么又把自己套入进去了呢?心跳得更快了,指尖变得冰冷。“冷静点!”里沙子提醒自己说,突然想到一件事:“我不是候补陪审员吗?有人缺席时,我需要替补上去,没人缺席的话,就不需要询问我的意见了。他们只是为了不把我冷落在一旁,姑且问问我的意见吧。那我根本不必这么认真思考啊!”里沙子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许多。这时,里沙子才第一次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和被告毫无关系,对方只是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到底有没有责任能力,要问她,不是问我,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女人和丈夫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是否有和我与阳一郎相似的地方——这种事根本无关紧要。一切交由正式陪审员与专业的法官判定就对了。

里沙子意识到这一点,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反正不管被问到什么,只要先回答“我也不太清楚”,再随便重复一句别人说过的话就行了。于是里沙子比刚才更为专注了。

收到丈夫说要回家的信息,一心想着得让孩子停止哭闹,这些情形的确很难说是精神状况有问题……那么,眼前浮现带孩子去散步的公园景象呢?这种情形也很常见吧。

就算自己不再思考,不再做任何决定,事情也会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可能是这种想法让里沙子放松了不少,不论她再怎么专注地倾听,议论的声音还是从她的耳旁一飘而过。

里沙子不由得往后靠在椅背上。这时她才意识到,此前自己的上半身一直前倾着。明明不需要这么努力的。她将全身的重量托付给椅背,肩膀放松,边听着大家热烈讨论,边思索晚餐要做些什么。总之,先看看今天有哪些打折的东西可以买,再来做点凉拌小菜吧。像是凉拌冬瓜、凉拌茄子之类的……啊,不对,不用准备晚餐,婆婆会准备好让我带回家……

“你觉得呢?”

里沙子瞧见众人看向自己,赶紧坐直。说到哪里了?哦,好像是在问,对育儿感到疲惫时,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太对劲。

“这是当然的啦!当然会累,有时候还会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呢!我曾经累到忘了自己在熨衣服,就这样搁着不管呢!不过这和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根本是两回事,是吧?照顾孩子时难免会这样!尤其孩子还小的时候,更是累呢!”

年长女性出手相助似的,朝着里沙子说。一定是因为她能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才能如此畅所欲言吧。里沙子思索起她的问题。不行,不能想太多,只要说出对方想听到的答案就行了。比起说些大家理解不了的话,被人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还是察言观色简单得多。里沙子这么告诉自己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