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第3/8页)



“哦……”

“嗯。”

“寄信吗?”

“不,有个包裹要取。”

“哦,是吗。”

“嗯,”快到邮局的时候,栗原放慢速度。“那么,拜拜,桐山君。”

“唔,拜拜。”

于是到了第二天,在学校里遇到,栗原提着垃圾袋,我则拿着簸箕刚离开教室后门,就有了新的对话。

“昨天,后来,包裹拿到了吧?”

“嗯,拿到了。”

“哦……”

“桐山君,你把簸箕给我好了,反正我也要去倒垃圾。”

“啊,谢谢。”

“不客气。”

那么到了下午,我因为被班主任留在办公室帮她整理资料,栗原那时推门进来,扫一眼似乎没有收获的样子,于是她问我:“老师呢?”

“班主任?”

“嗯。”

“不知道,也许去校长室了。找她有事?”

“是她找我才对。”栗原笑笑,“那算了,我先回家了。”她冲我比出“拜托”的手势,“别告诉她我来过。”

“哦,好的。”

已经走出办公室的栗原随后又折返回来:“啊对了,这个东西,”她拿出一枚钥匙放在桌上,“上午从簸箕里倒出来的,大概是班里哪个人掉在地上后被不小心扫走了吧。”

“啊啊……”我有些尴尬,“明天我去班上问一问。谢谢你。”

“嗯。那么我走了。拜。”

和栗原的对话干巴巴,谈不上有什么内容。哪怕说得最多的总是“嗯”“哦”这样的词,但一次顺着一次,一天到另一天,在夏天早晨的教室里,栗原卷高了衬衫袖子,拿着板擦,一边对我说:“老师果然问起我啦?”

“唔,好像她也忘了约你的事,问我‘栗原同学来过吗,糟糕我给记错了’。”

“那你说?”

“没来过。”

“呵,谢谢。”她笑着,举起右手,“欸欸,说是无尘粉笔,可明明你看——”

一次顺着一次。

今天过去明天。

那么下次也许就讲着关于粉笔的无关紧要的事了。

像条越接越长的绳子,慢慢地就走得很远。琐碎的和平淡的话题,从一个延向又一个,我开始觉得自己和栗原是有些熟悉的,从看见她,到上前对她说话,这中间没有什么距离。像做着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最近这段时间里,我常常出现在要替朋友圆谎的场合。初中时同班的朋友到了高中也分到一起,几年一过关系就变得很铁,平日空闲里多凑在一块“互相扶持”。包括在他的父母面前硬着头皮承认“伯母,那些的确是我寄放在他这里的”成人用品。

对方打量在我脸上的视线像有硬壳的虫在爬。

不过尽管当时难堪,晚上聚在一起,没有抽烟的时候酒还是尽兴地喝起来。两人把拉盖拔开,一喝就是一大口,灌在喉咙里起初冻得哆嗦但很快就回热起来。

“啊……当时我就觉得她那个模样,超——可爱的。”朋友喝开了就开始乱挑着话头。

“哦。”我摇晃着手里的铝罐,空了大半,所以脑袋已经有些软软的触感。

“手机的桌面也换了,等我……”朋友边说边掏着口袋。

“行啦,我不用看。”

手机面晃在我眼前:“怎么样,乱可爱一把的吧。”

“还行了。”

常常还有其他人,粘着朋友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之类的关系,四五张面孔聚在屋檐下。话题也由此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校内校外某些风云的女生,常常成为评论的对象。

“那种不叫可爱叫假仙。”

“你懂个头啊。”

“C班那谁才叫可爱呢,皮肤透明的!”

“水母啊,还‘透明的’,白痴。”有人边说边回过身来喊我,“桐山你去买东西?”

“嗯,酒快没了。”我站起来收拾空了的罐头。

“噢那好,帮我带个打火机吧。”

“好。”我揉了揉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