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6页)
“我想不明白,如果每年都有五万恋人成家,难道说明并非是社会的问题,而是我们自身出了状况?就好比,尽管你觉得那个妻子惹人厌,可我的老同学照样与她情投意合呀。”
“缘分嘛,缘分谁能说得清楚。”
“你这话得让我妈听听。”我笑着。
似乎世界上必然还是存在这个字眼的,它看不见摸不着却不影响效力的发挥。尽管我在最近数年内听到的尽是“年纪不小了,别追求些有的没的”,一句话反复地冲泡,淡出的已经不是鸟,是鲲鹏了。可猪的抗争是减肥,鸭的抗争是溺水,我的抗争却除了随地吐痰外没有更雅点儿的选项。急需向人展示“冥冥之中”确有其事,三十岁上下照样有希望可循,可始终缺乏真实真例,一次次沦为老妈嘲笑的对象。
当外籍总BOSS挥舞着体毛向我们告别远去后,新员工的培训又紧锣密鼓地展开。汪岚是主要负责人之一,下属之二就是我。我们组成一加一等于二百五的强势组合,尽管自己疲倦至极连进门密码也不记得,却依然能维持着神采奕奕的躯壳在会议室里正座。
台下的新人太多出生在1985年或1986年,顺利入选的成果点燃了连带的狂妄气焰。我粗粗一算,抖脚的有三个,转笔的五个,龙腾虎跃,虎虎生威。随后在我身旁的汪岚开始发言了,一如惯例全程使用英语。我用打量她,头发比先前长长了一些,穿着白色套装时几乎显出逆生长的青春。身为涂着唇膏的武松,她不仅缴下两支圆珠笔骨碌碌滚到我面前,也顺利将会议室内的气氛直接从除夕夜奔向清明节。
——所以每每此时我总觉得不自信。这种不自信并非源自对她能力上的崇拜,我的不自信来源于,如果像汪岚这类出色的女性也始终没有一个美好的正果,我会犹豫自己是否需要继续奋斗。爬到山顶的结果就是被风吹死,这种悲剧留给行为艺术家们去追求。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发现原来还是有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成了唯一的活口。我朝后排后侧那张始终处变不惊的脸看几秒,比对手里的表格找出他的身份。照片上的人看着反而老成些,现实中的那个更稚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