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第5/6页)
“哑巴了?往日里你教训人的时候,不是很趾高气扬的么?”新阳不耐烦起来。距皇帝逃走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眼看就要天亮,她必须尽快想出对策。
褚亭不语,不动,有如一具死尸。
新阳怒极,从坐着的胡床上跳了起来,用力一脚踩在了褚亭的手指上,“你说话呀!说话!”她暴躁的用脚反复碾压着,血在她的鞋底漫延开。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一旁的宦官不忍再看这样的局面,连忙上前拉住新阳,“太后毕竟是公主之母,这样、这样是有违天道的。”
新阳甩开宦官,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宦官并不明白自己挨打的真正缘由,苦口婆心的继续劝道:“太后还得面对臣民,洛阳的大局还需靠太后维持,公主……可别做得太难看了。”
新阳这才恢复了些许理智,深深的看了一眼褚亭之后,愤然拂袖而去。
待公主走远后,留在这里的侍女这才惊惶的将褚亭从地上扶起,坐好。
褚亭执掌掖庭多年,恩威并施,手腕高超,眼下她落难,暗中同情她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太后且忍耐一阵子吧……”有侍女安慰道。
“公主这是怎么了,竟是如此不孝。”也有侍女红着眼喃喃。
褚亭重重的喘息着,压抑着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她依旧什么话也不说,沉默的听着这些宫女们的劝慰或是怜悯。
她知道走到而今这一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但即便是败者,她也不想自己的姿态如此难堪。
“有帕子么?”她问,嗓音沙哑。
一名宫女连忙从袖中掏出了一方丝帕,但是褚亭的手现在没有办法握住任何东西。宫女只好按照她的意思,为她擦去脸上的污秽。
凉风拂过,风中血腥味浓郁。长信宫的宫人当着褚亭的面被处死,尸身现在还堆在不远的地方。
嗅着这样的难闻的气息,褚亭反而唇角微勾。
宫女们不知道她为何而笑,还以为她是疯了。
“别哭啊。”褚亭看向她们,“哪怕是到了要死的时候,都不能哭。”
如果真的到了该死的时候,与其哭泣不如想想,该怎样与自己的对手同归于尽。
她望向远方,远方是一片浓稠的黑。据说现在已是黎明了,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混沌,没有光亮。
是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么?
虽然她看不见,但她知道,暗处一定有个人正在看着她。
杀了我。她轻声说。这句话无声无息,但那个人会看得懂她的口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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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安君。”屯骑校尉喃喃着这三个字,如同被火烫到了一般,遽然从坐席上站起,而后在营帐四处踱步。
“要请她进来么?”亲卫问。
“请。”虽然不知道东安君是怎么逃脱射声校尉的追捕来到这里的,但他可以轻易猜到东安君的意图。
无非是试着拉拢他,再利用他手下的军队助其父反攻。
东安君带着兜帽,由数十名侍从保护着,跟在亲卫身后来到了营帐。
在很多不了解褚家内情的人眼中,东安君应是褚相最宠爱的女儿,比起青年早逝且又默默无闻的次女;过分强势,在朝中与父亲时不时会有相左意见的长女,东安君怎么看都像是被父亲所宠爱的那一个。
早些年她在琅琊任意妄为,可无论她招惹上怎样的麻烦,褚相都会出手替她摆平,即便东安君不肯回洛阳看他,他也还是为这个讨到了一个不错的爵位。
眼下褚相落难,想必有不少人都希望能够将她挟持在手中吧。她来到这北军大营,无异于自投罗网。
东安君隐藏好自己的情绪,扫视了眼营帐内的亲兵后,看向了屯骑校尉,微微颔首。
屯骑校尉曾是她父亲手下的一个马奴,因勇武果敢,因而被褚相送到了军中,经过十数年磨砺,方有今日之成就。
东安君认得他,在她年幼时,这人还曾为她驯养过一匹果下马。
“多年未见,东安君安否。”屯骑校尉对东安君的态度倒是恭敬。
“朝廷如此,我怎能安好?”东安君说:“今日我来见你,目的是什么,你应该猜得到。”
“知道。东安君一定是希望我能出兵,助相国对抗符离侯。”
“我不与你啰嗦,愿或是不愿,但凭君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