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4页)

“别别,我喝水就行。”易柏宇拿塑胶水壶给自己倒水,看一眼他的藕粉杯子,稀奇道,“你们江州江城人都爱吃这几样吗?”

他话里那个“都”,自然是姜皙。

“随手买的。”

许城小时候不怎么爱喝藕粉,是后来被姜皙带的。她就爱吃这种黏黏的东西。

他以前没细想过,原来不知不觉中,很多习惯和口味早已被她改变。即使分开了,那些共同的习惯也已演变成他的一部分,陪他走到了现在。

“那天她说遇到抢劫,你帮了忙。哪个派出所接的警啊,抓人还挺快。”

她跟易柏宇说是抢劫?看来也没熟到那份上。

许城就笑了下,明知故问:“老城左巷。她是你女朋友?”

易柏宇正喝水,差点呛到,忙摆手:“不是不是。就朋友。”

他就知道。

他见过姜皙喜欢人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她会很羞涩,腼腆,也会很直接、灵动,有时有无数傻傻的小心思,有时又许久地不说话;但不论如何,一双眼睛永远跟装着星星一样,涤荡着千言万语,如向阳花永远追随着太阳般执着地望着你……

他怎么就……

他那天怎么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船里了呢。

易柏宇轻咳着,拿纸擦了擦脸。

许城看着他不太自然的脸色,心略略一沉——他喜欢她。

“其实,也是线人。”

许城太意外,手里的筷子顿了顿:“线人?”

姜皙她……现在居然会跟他撒谎了??

易柏宇是在梁城读的公安院校,毕业后起先在航运公安梁城段工作。他是五年前认识的程西江。那时,她在梁城某码头的采沙船上打零工,给船上的工人做饭。

易柏宇调查砂石偷采和私运情况,一下就注意到了她。

按他的话说,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姑娘,在全是粗老爷们、大娘们干苦力的沙尘漫天的采砂船上,很难不引人注意。更何况,她腰上还拿根长绳拴着另一个人,后来易柏宇知道那是他弟弟,程添。

易柏宇说,姜皙看着瘦瘦弱弱的,干活却不弱。

船上几十个大汉大娘吃饭,饭量巨大。土豆成袋地倒出来洗,白菜成捆剁碎,十几斤的猪肉切成肉片。做饭的锅巨大一个,看着能把她团一团了装下。干这么大量的活,手套是戴不成的,那么冷的天,一双手反反复复浸在冰水里,他看着都冷。

她却没有一丝悲伤或疼痛,很静、很认真努力地做着手头的一切工作。

那天,易柏宇找她随口了解情况,她一边回答,一边拿大桶子淘着十几斤的米,水就更重了。沥出桶子里的水时,她两只细细的手死死攥着桶沿。易柏宇赶紧搭了把手。

三九严寒,她满头的汗。

程添一会儿这边站站,一会儿那边走走,每每走到绳子绷直了,把程西江微微扯一下,程添就会停下,呆立一会儿。

易柏宇没从程西江那儿问出任何线索。可过两天后,她去找他,说知道附近上下游的好几处偷采偷运点。原先不说,是船上人多眼杂,不想引人注意。

后来,易柏宇根据她的线索清掉了几处非法偷采窝点。他打算给程西江一笔线人费,等他再去船上找她,做饭的变成了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那女人强壮而有力,做事相比程西江确实更利索,看着也没那么吃力。

易柏宇问起程西江的去处,船老板夫妇站一旁嚼着口香糖翻白眼。

易柏宇离开,走到半道,一个年轻的挖沙女工追上来,说两个月前,上个做饭阿姨走后,程西江是老板趁老板娘不在,私自做主招来的。不过她虽然力气不够,但做事确实努力。

只是她那弟弟傻呼呼的,也不太乖,总发脾气,小吵小闹。前天不知道怎么的,他忽然很不听话,跟姐姐大叫,把做好的一大盆红烧排骨都打翻了,堆在地上像座小山。

但老板居然没怪她。有好事的人讲给老板娘听,老板娘从家中杀来,将程西江轰走了。

易柏宇心里酸涩无比,按那女工说的地址找到她的出租房,是在离江边不远的一处城中村。住的是最简陋的棚改屋。

程西江见到他很意外,得知有线人费,更意外。她当时犹豫了下,但沉默着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