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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称得上是共产党中的能员干吏,也算得上清廉,可你的妻子是干净的吗?你的云淡风清丝毫不能遮掩家门中的丑陋,这也许是我叛逆个性形成的原因。电视广播里你太多的慷慨激昂令人感到厌恶和好笑,信仰与行为的背道而驰使我怀疑你究竟是在为了什么,用句不恭维的话来说,你成了官场的动物,仕进成了你的唯一目标。你说你是为政治而生的,我却认为,将官位当做目的而非手段的人充其量只是政客。这些年你变了,像在冰雪路上不加防滑链的高速车,任凭惯性向下滑,从前那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生气勃勃极具责任心的爸爸到哪里去了呢?如果说是你屈从和迎合,倒不如说是你并不厌恶权力这个名利场,因为权力可以磨损任何一个坚强者的意志,只要他不去自觉控制自己欲望的话。

你太贪恋你的官位,太计较你所谓的政绩。我不知道你除此而外是否还有其它的人生乐趣。为了升迁,你活得好累:你能自己花几个小时为省委领导精选红枣,为拜访领导煞费苦心;为了标榜包装自我,你给新闻记者上供,不惜低下身份量人家的鞋底和裤腿儿,想想这些我实在为你感到汗颜!

正是在你所营造的环境中,孟船生才会羽翼丰满,让许多人被他的大船牵着鼻子走。而托他起锚、为他护航的却是你,因为他在为你的形象锦上添花,说穿了,这就是一种无形的交易。就是这种看不见的影子关系,使他的组织渗透到我们的血管神经之中,甚至开始在组织系统中操纵运作干部,已经有一批人被他牢牢控制在手中,还有一些干部在仰他的鼻息,希望在他的设计下,飞黄腾达。已经有人称他为“地下组织部长”了。在这样的卵翼下,怎能不孵化出像邱社会、赵明亮这样的怪胎……

袁庭燎回想起巨宏奇交代的材料里,有关于赵明亮混入乡党委的详细过程。当时是祁连向巨宏奇打的招呼,并且在群众测评时做了手脚,把名列最后的赵明亮提到了第一名。袁庭燎继续向下看,只见信中写道:

“龙”生九子,其中一个儿子叫赑屃,善驮重物,在宗庙古刹里背负着很重的石碑,我就是那只坚忍孤行的赑屃,驮着责任,躬行于世。我的心事重重,每日都在流血。是曲江河,我最尊敬的兄长和老师,用他的坚忍和信念告诉了我人应该为什么而活着。在我交出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彻底解脱,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比我更了解当今的斗争,远比战争时期更为惨烈,因为那个时候只要你胸前中弹,朝前倒地就是英雄,而今天,你可能被身后的子弹击中,临死前还背着耻辱、误解和骂名。但是,在玩世不恭的面具下,你的儿子虽有负于家庭,可丝毫无愧于共和国的法典,此心俯仰天地,可昭日月。

因为我是一名只有绝密编号而永远不能着装的人民警察!

我处在人世的中间地带,因此更能体察人们超越肉欲的情爱。因而具有独特的爱与恨。这也是你和妈妈赋予我的——生就处在这黑与白、善与恶、美与丑、忠与奸的大千世界里,洞悉人生至善至恶,于是大彻大悟。在人欲横流的物质世界里,我矢志不渝地选择了痛苦与崇高。

这几年,我在社会底层结识了很多农民朋友。你们这些被他们称为仆人的人,对他们的生存状况究竟了解多少。知道他们每天在想什么吗?其实他们并没有奢望,他们打心眼里盼着共产党好,共产党里的好官多一点儿,好官不要变坏。

知父莫如子,为使我告别这个世界之后还能助我父一臂之力(恕我直言,也是为了众多蒙难民工和受黑恶势力荼毒的百姓),我毅然采取了逼上梁山的方式——因为我深知儿子的血也未必能洗涤蒙在你面前的雾翳,只有烧掉草料厂才能使你最终作出决断。我已经写了一份内参,把孟船生所酿造的弥天罪恶全写了进去,并在给你这封信发出之前就转送到新华社,交给了中央督办组。

想想吧,爸爸,我多么希望你能擎起沧海反腐打黑的旗帜,因为你不乏横扫千军的魄力与勇气。运用好你的权力、运筹你的谋略,还沧海一个朗朗乾坤、干净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