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寒食(第5/19页)
他不以为然:“那你难道不想嫁给我吗?”
“不想。”她说,“我是公子的侍女,我得尽忠职守,替崔家谋划。”
他一句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样的夜晚,不该说那些令人扫兴的事。
他指着天上的星斗给她看:“在牢兰关的时候,这颗星星会特别低,低到像是伸手就可以碰到一样。”
她也试着探出手去,低到似乎伸手就可以碰到的星星,那该有多美呵。
两个人静静地躺了片刻,她忽得问:“你今天怎么没骑马出来?”
他说道:“昨天你是走回去的,太辛苦了,我又不便送你到营地之外,只能远远就把你放下。我想你今天肯定会骑马出来,小黑一见了小白,总爱欺负它,所以我就没骑马出来。”
她用袖子半遮了嘴角,掩饰住自己的笑意,这个人呐,心细如发,还挺会替人着想的。
他磨蹭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哎……”
“什么?”
他倒不好意思起来,过了片刻,方才说道:“我保证不咬你了……”
她一骨碌翻身起来,瞬间就退出丈许开外,挥着手说道:“不行,我得回去了。”
她奔出了七八步,回头一看,他并没有追上来,只是垂头丧气坐在那里,倒可怜巴巴的。
她心里一软,想了想,转身朝他走了两步,说道:“你别胡闹,我就再陪你坐会儿说几句话吧。”
待她都走到近前了,他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她心下不忍,在他面前蹲下,正待要拉着他的手安慰他两句,不想他竟然像豹子一般翻身跃起,就将她扑倒在草地上。
这么迅猛的一扑,他竟然还记得拿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免得她的头磕在地上会疼。她心里一边埋怨,一边甜蜜地着恼,他倒是遵守许诺,并不曾再咬她,但是吻得那样深,那样缠绵,那样沉溺。
早知道就不该可怜他。他这么狡诈的一个人,她就知道,他这一肚子阴谋诡计,全在等着自己呐。
她在心里思忖,他却一边亲一边不满地抱怨:“在想什么呢,都不专心。”
她不由得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鬓角。他头发生得浓密,整整齐齐的束发,束得紧紧的,上面正插着自己那支白玉簪。她微微闭上眼睛,沉醉在这个吻里。
春日里,时气暖和,两军又往西行了两日,已经将近汴州,但定胜军于相援包抄之事,一直并没答应。裴源也并不着急,毕竟若是定胜军想要借道并南关,就得先解了蔡州之围,越往西行,越接近并南关,定胜军便越是得尽快决断。
这日崔璃忽然十分客气地遣人来中军相邀,说有要事商议。
李嶷与裴源对望了一眼,便干脆答应下来。两军相伴而行,首尾几乎相连,因此骑了快马,不过片刻,便即到定胜军中军所在。正在行军途中,也就是在旷野里寻得个开阔地方,崔璃不过带了十余亲卫在那里立等,当然,阿萤与桃子也在其间。
李嶷和裴源下马,客气见礼,崔璃便道:“何校尉有一事,想要上禀殿下。”
李嶷见如此郑重其事地将自己请来,便点一点头,说道:“还请何校尉明言。”
当下她便上前,说道:“殿下所虑,只是段兖率军围困蔡州,令殿下烦扰。今日有一策,如能解段兖之事,还望殿下允定胜军借道并南关。”
他点了点头,沉声道:“说来听听。”
当下她取过舆图,在众人面前展开,又取了石子草叶之物,摆在舆图上比画兵力,一一详细解说,众人沉吟片刻,皆觉此策可行,当下李嶷便道:“若是能依此以绝段兖,那定胜军借道并南关之事,自可应允。”
她似早在意料之中:“那先谢过殿下。”
到得晚间相见时,他却忍不住抱怨:“你就替你们家公子谋划至此?”
她正在吃饼——李嶷给她带了两张新烙的胡饼来,放了蜜糖,那饼被他用嫩桑叶包了带来给她,此时还是滚烫的,她却丝毫不领情,一边吃饼,一边说道:“反正你就是要解蔡州之围,不是非要我家公子领兵出庐州,我替你解决了段兖,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哼了一声,还是十分不悦的样子,她又斜睨了他一眼,一边吃着饼,一边说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晚上不说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