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队(第4/6页)
一开门,毕涛就冲我们俩摆手,原来他的意思是别进去,人太多他也分辨不出来敌友。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也不是明着摆手,我们瞧着不自然是因为他那纯属瞎比画,在此之前我们都没有设过这个暗号。这么大的布局,就这一次机会,说实话哪怕真看懂了也不可能停下来,这就是缉毒,实质上它带有搏命的性质,说壮烈就壮烈了,变个红本本躺家里。
毕涛虽然英语不灵光,但他很聪明,他连比画带上“Chinglish”跟对方说纯度有点不够,价格再商量,不然他明天来买,想让我们再充分准备来着。毕涛首先是想着保全同志,但是他给我们的手势,我们分辨不出来,还以为是让我们直接冲进去呢。让我从桌子上薅下来的那哥们儿其实是警察,我当时一抓腿直接就给他薅下来了,他跟我说“play, play”,其实是在说“不对,不对”。
所幸结局还是好的,最后毕涛代表北京市公安局送H国和墨西哥的警方人员离开的时候,被逮捕的人表示再也不来北京了。毕涛让翻译对他说:“不来就对了,北京的可卡因为什么一直是世界上最贵的啊?因为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件事情过后,我问毕涛:“你不会英语,你怎么不说呢?”
他道:“我没法说啊,我说我不会你们也不信啊,回头显得我贪生怕死的,那能行吗?其实这事我本来想说你们为啥不找你徒弟夏新亮啊,人家是真会说英语,他给公安大学翻译了好多国外的经典案件,还经常义务去给讲公开课。”
这起案子顺利移交之后,杨国帆真的打了辞职报告,功名利禄全不贪恋,离职了。我想了想他对我说的那些话,坚定不移地支持他。就算是条真汉子,也没有九条命。
这算是缉毒队一个很大的变动了,就在大家都猜测会提谁还是空降谁的当口,我师父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清明节陪他去给杨师伯扫墓。这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把我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明晃晃的太阳把我的影子扯得很长很长,还离着老远,就跟大楼的阴影纠缠在了一起。不知怎的,我觉得它像一个血盆大口,而走进其中的我好似被它整个吞了。
“光明队长。”
我在大领导办公室门口站得笔管条直,规规矩矩敬了个礼。
“子承来了。等我一下啊。”
在沙发上坐下,我看向聚精会神的大领导,顿时觉得刚才那句“队长”叫得不太合适,可这会儿再改口也晚了。
老实说,光明队长、我师父和我徒弟夏新亮,都是一种类型的人,放武侠小说里都是白衣翩翩公子型。而我就是个使打狗棍的。我跟他们肯定不是一锅里的馒头,这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政委。”
我向门口望去,又一个“白馒头”来了。那是戴天。
我这个师弟戴天,瞧着人五人六的,实则净不干人事。这是大家对他普遍的评价。别人都是白衣翩翩的公子,他斯文倒也斯文,然而还有一个后缀——败类,尤其他那金丝边眼镜,特别说明问题。
“师兄最近挺好的?”
“不好。刚捡回来一条命。”
“嗯哼。”光明队长鸣“腔”示警,我在心中拿针把自己的嘴缝上了。
眼见着光明队长起身,踱步过来,戴天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先于他把门关上了。
“子承呢,我从缉毒队把他要回来了,以后就还安排在咱们重案队这边。”光明队长说。
“我早就想请师兄出山了,奈何我没这面子啊,缉毒队那边我说不上话,要不来人。”戴天说。此时戴天已经给光明队长续好茶端到手边了。
“嗯嗯,好好。以后啊,你们俩一起,把重案这边抓起来。现在跟从前不一样了,大案、要案,不仅上面盯得紧,群众也盯得紧,尤其那些媒体,本来警民关系就紧张,所以一定要落实得快、稳、准!”
“政委指示一定照办。我师兄我知道啊,办案子那是舍他其谁!师兄,师弟我就靠你支应啦!”
戴天口若悬河,我只点头附和,只言片语我都懒得跟他说。“无头”——大家都爱这么叫他,这外号也真没冤枉了他,办起案子来无头苍蝇乱撞,丝毫没有逻辑可言,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主儿,现在当起了刑警队一把手,想来都觉得讽刺。亏他人前人后摆足了谱儿,要是没有师父给他保驾护航,他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