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缘来缘去(第5/6页)
来不及了,我爱上别人了。
那不是说说而已。
当啷,我把打火机摔在茶几上,它弹跳旋转最终掉在了木地板上。木地板是婷婷执意要铺的,她说:我都跟你住到贫民窟里来了,我不管别人家,我至少跟家里要当个贵族小姐。
“刘哥……”夏新亮的嘴唇微微蠕动,“要不,我介绍您跟师娘去看看婚姻咨询师?”“都说不说这些了,说说你来找我啥事儿吧。”
夏新亮拗不过我的坏脾气,叹了口气,“最近看您不太对劲,所以想和您聊聊。”
这个徒弟就是眼尖,可我实在是没心情说这些事情。我幼稚得像个孩子,但这是我保护好脆弱内心最后的盾牌。不是我五大三粗我就能心硬如钢。我就要失去我的爱人了,我的孩子就要没妈了。我不知道如何挽回,甚至,能不能挽回。
“刘哥……我知道你现在的日子很难熬。但是怎么说呢…….如果什么都不做,也许逃避最轻松,可日后……您一定会后悔的。一段婚姻出了问题,一定不是某个人单方面的错。就像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个人一定要沟通。我没结过婚,以后也不可能结婚,但我一样要经营感情,是感情总会出错,有时越在乎越错。人不怕犯错,就怕逃避、不正视错误。”
“我懂,我都懂。你说咱们干刑警,没日没夜那是家常便饭,吃苦受累不讨好儿,有人愿意跟咱们,咱就感恩戴德了,你真没法儿忽悠人家跟你有情饮水饱。你想,但你知道不可能。你又想享受感情生活,你说除了自我麻痹,还能怎么着?久而久之,别人没给麻痹掉,倒把自己催眠了。”
夏新亮跟我说了不少,帮我把屋子又收拾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最终,我思虑三番,还是给那个叫戴天杰的打了电话,我倒要看看这个鳖孙是个啥德行。
那么婷婷呢?她还要不要当一个母亲?她会为了当一个伟大的母亲,重新回归到家庭里来吗?
我约了戴天杰在世贸天阶见面,他如约而至。
这是个瘦高的男人,戴副眼镜,文质彬彬,可以说,跟我是截然不同的类型。他说话很谨慎,习惯性地停顿。最关键的是,他比我媳妇小十二岁。
我很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想要和他好好谈一谈。
然而他遇见我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地上,大声喊着:“警察打人啦!”我转身就走。
就为了这种男人,你不要我了,也不要点点了?我真的没法理解。
沟通是件艰难的事。
我们查案子,要跟许多人沟通,知情人也好,嫌疑人也好,路人甲乙丙丁,甚至是凶手本人,都需要沟通。跟各个人的沟通都不是简单的事,人的脾气秉性各不相同,思想、受教育程度千差万别,还譬如口音。口音这看起来不成问题的问题,有时候反倒是大问题。
总之,沟通是件艰难的事。但跟形形色色的人沟通多了,也会形成经验,或者说套路。再难,也还是会攻破难点。
刑警工作有许多习惯性。习惯沟通,习惯揪住最小的疑点不放,习惯性怀疑每个人。而大量无效的沟通,以及神经紧绷地怀疑一切,最容易造成人的性格灰暗、极端。可以说,我的工作,特别不健康。
婷婷就是这么说的,说我心理有问题。几分钟之前,她咆哮着挂断了我的电话。
这世间最难以沟通的人,我此刻看来,是我媳妇,是这个跟我共同生活了11年的女人。
自打我和戴天杰见了一面不欢而散,我们的斗争更上一层楼。原来她是选择不跟我沟通,现在她的选择是—催眠式骂我。真的,她骂得我都快相信自己是个精神病了。
关于我的恶习,她可谓如数家珍:成天不着家,下班也是酗酒,身为父亲不尽责,身为丈夫不负责,总之来回来去都是固定的那一套,与刚跟我谈恋爱时的她判若两人。我始终是没变的,变的人,我想,是她。从前她描述我是这样的:兢兢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下班还要跟同事战友联络感情,保家卫国,无私奉献。
嗯,我看她有点儿精神分裂。
我不是想替自己开脱,是我真的十年如一日地就这么活着。生活的主旋律永远在演奏正义的凯歌,不是在抓坏人,就是在抓坏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