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缘来缘去(第4/6页)
陪我爸说了会儿话,老爷子看电视,我歪在躺椅上陪着他。不饿,一点儿胃口没有,就啥也没吃。病房熄灯早,老爷子说让我回去,我也好几天没回家了,看他确实挺硬朗,我就从医院出来了。刚出住院部的大门,手机就震了,我一看,是夏新亮。
“刘哥,我有点事儿,您在家不?”
我犹豫了一下:“都这会儿了,什么事啊?”
“嗯……是。有点儿晚了。打扰您了吧?要不改天再说?”“你上家来吧。”我听出他有点儿想跟我谈谈的意思。
我极其后悔自己这个决定。到家没多会儿夏新亮就来了,进门他就站在玄关瞪着眼睛问我:“刘哥,你们家进贼啦?”
我回头环顾四周,这话也真不算埋汰我。
夏新亮是出了名儿的洁癖,这会儿站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我觉得他都要犯病了。结果大夜里头,心还没谈上,他撸胳膊挽袖子麻利地给我打扫了起来。拦也拦不住。绝对是拼了命那架势。讲话:刘哥,你简直住垃圾堆里了。
他一通收拾我也不好意思瞪眼干看着,可我对打扫屋子着实一窍不通。我结婚之前住家里,有我姐;我姐出嫁了我基本住单位,脏乱差大家一起来;结婚以后自然有婷婷管。可以说,我这辈子还没学会过一套完整的打扫方法。哪怕是拿吸尘器吸个地呢,我发现自己压根儿不会使。
这吸尘器是头两年婷婷过生日时候我送她的,她收到脸上是难掩的喜悦,因为这个牌子的吸尘器用她的话说是吸尘器里的贵族,她舍不得买。喜悦过后她冷静下来问我:你咋想起来送我吸尘器?我诚实地回答:你一跟我吵架就爱收拾屋子,我帮你减轻减轻负担,以后也尽量少惹你生气。她挥着拳头猛砸我胸口,我一把给她搂进了怀里。
头脑中的一幕幕,仿佛就是不久前的事儿似的。
“真不是我说您,”三两下夏新亮就把吸尘器给我打开了,“唉,这吸尘器跟着您也是白白糟蹋的命。”
我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吸地的工作中去,只为了忘却脑海中反复交织的回忆,干得热火朝天。由于大干一场,原本不饿的我登时饥肠辘辘。
夏新亮也没吃晚饭,我俩叫了金鼎轩。等饭的工夫,夏新亮几次欲言又止,我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你师娘跟别人跑了。”我说。
夏新亮看着我,由于我硬邦邦抛了个直球,他反倒被架住了,说什么都不是。这就对了,我就是不想跟他说这个事儿。这事儿我自己还没想明白呢,我说它有屁用!“不说这些了。说你想说的吧。”我点上支烟,把烟灰缸够了过来。
夏新亮不看我,他的视线集中在墙上。那面墙上,挂着点点幼儿园时画的画、做的手工。是婷婷贴上去的,说我老不回家,见不着儿子看看儿子的大作也是好的。我特别不愿意承认我们的婚姻存在问题,它其实一直是存在问题的。
婷婷曾分享过我一篇文章,标题叫作“不要因为你爱他就冲动去结婚生孩子”。那里面有句话她说她感同身受—当妈式择偶、保姆式妻子、丧偶式育儿,守寡式婚姻是中国女人的四大不幸,而不幸的根源都是家庭中丈夫责任的缺失。我还记得我当时看过后对她说:你少看点儿毒鸡汤就不会躺被窝里思考人生了。
那只是死撑的倔强,或者说假装不屑一顾。婷婷与我的婚姻,确实是处于这样的状态里。我要工作,我的工作还跟一般人不同,工作会占据我大部分的精力,我也热爱我的工作,那导致的必然后果即是,婷婷在自己过着本应二人参与的婚姻生活。其实从这点看,我是自私的,我放不下工作,却还追求平凡人的幸福。我不是没尝试过放下,点点出生后我思考了良久,是不是该从现在的岗位上退下来,但最终我没做到。也就是说,我选择了工作,再一次让婚姻生活与之妥协,所以我收到这个结局,似乎没毛病。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最可笑的就是这点了。婷婷出轨,我却无所察觉。我的雷达根本没有报警。作为一个刑警,走在路上,旁边走过扒手、吸毒者、妓女,我的雷达都会为我播报,可作为丈夫,我竟然不知道妻子出轨了。男人出轨多为贪恋美色,最终会收起行囊回归家庭;女性不同,她们一旦出轨,就是选择了另一段爱情、另一段生活,她们是一去不回头的。在这一点上,女性比男性理智得多。她们有严格的自我约束,而一旦冲破束缚,势必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