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窦占龙看戏(第15/17页)

其中一半与海大刀等人兵合一处,争着砍杀陷在土坑中的对头。海大刀、老索伦、小钉子也杀红了眼,纵身跃下戏台,踩着陷坑中的人,不问男女,不分良贱,见人就杀,逢人便宰,如同割麦子一样,有脑袋的就往下扒拉。陷坑里人挤人人摞人,纵有悍勇擅斗之辈,也苦于挣扎不出,只得眼睁睁地抻长了脖子等着挨刀,惨呼哀号之声不绝于耳。飞来凤暗觉杀戮太过,有心劝海大刀等人放过无辜,怎奈山匪杀得兴起,根本档阻不住,只得听之任之。一众山匪从陷坑这边杀到陷坑那边。身上、脸上、发辫上、兵刃上沾满了鲜血,跟打血池子里捞出来似的,还觉得不解恨,又翻回头挨个儿补刀,这叫按住葫芦抠籽儿——一个不落!

另一半山匪由朱二面子引着,杀奔摆流水席的厢房。此时仍在划拳斗酒的匪类,无不是贪杯嗜酒之辈,喝了整整一天,一个个醉眼乜斜,坐都坐不稳当,也想不到山庄里会出乱子,被一众山匪杀了个措手不及,转眼间横尸遍地,抱着酒坛子就去见阎王爷了。腥风血雨过后,海大刀又带着兄弟们在山庄里四处搜寻,遇上喘气儿的就是一刀,杀了个鸡犬不留,墙窟窿里的小耗惠子都扒出来挨个儿掐死。

朱二面子人尿货软不敢抡刀使枪,跟在山匪身后煽风点火,叫骂助威,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个大口袋,瞪着一只眼珠子,看见什么值钱的捡什么,什么金碟子、金碗、金夜壶……半夜摘茄子——有一个算一个,全塞进了他的大口袋。众山匪也是贼不走空,杀人之余能划拉多少就划拉多少,将白府上下洗劫殆尽。

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杀了这么多人,窦占龙不敢让一众山匪在此久留,指点他们带着劫掠来的财货,连夜北返,躲到关外避一避风头,只留下三个结拜兄弟,等这阵子风头过去,设法卖了棒槌再回关外。他见戏班子的人躲在台边上,玉皇蹲着,王母缩着,灵官抱着脑袋,天王的宝塔也扔了,甭管什么扮相的,到这会儿全不灵了,胆小的眼都不敢睁,只剩下哆嗦了。窦占龙忙将班主拽过来,塞给他一沓银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谁也兜不住,趁官府还没追究下来,你们赶紧远走高飞,重打锣鼓另开张,再也别来口北了。班主怎敢不应,接过银票,行头锣鼓全不要了,带着戏班子几十号人逃出了山庄。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做鸟兽之散。窦占龙带着朱二面子、飞来凤先回皮货栈,海大刀、老索伦留下放火,想把这么大的山庄烧连了片,那多少也得费点力气。小钉子则趁着月黑风高,把白脸狼的人头挂到堡子门口,使得天下皆知。

走在半路上,窦占龙望见身后火起,直烧得毕毕剥剥,烈焰腾天,心下一阵怅然∶"想想当年白脸狼怎么血洗的窦家庄,再瞧瞧他这一庄子人是怎么死的,真可谓因果相偿,一报还一报!我擅取天灵地宝,会不会也有报应?凭着我这一身神鬼莫测的本领,再加上那头宝驴,能不能躲得过报应?"正当窦占龙患得患失之际,飞来凤对他说道∶"窦爷,此间大事已了,按咱们之前说定的,你该交出七杆八金刚,由我再次埋到九个顶子。"

窦占龙以前琢磨不透,为什么憋宝客贪得无厌? 直到将鳖宝埋在自己身上,他才洞悉其中的秘密,鳖宝是可以聚财,但你得拿天灵地宝养着它,否则自身精气血肉,迟早会让鳖宝吸干,那还有个完吗?为了杀白脸狼报仇,他迫于无奈用了鳖宝,仗着埋得不久,三五年载之内剜出来,还不至于变成鳖宝的傀儡。

再加上之前应允了飞来凤,杀掉白脸狼之后,甘愿奉还宝棒槌。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自不肯食言而肥,因此告诉飞来凤∶"你尽可放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无反悔之理,只不过宝棒槌是我三个结拜兄弟千里迢迢从关外背来的,容我跟他们打个招呼,再让你把东西带走。"

屋子里说话外边有人听,大道上说话草坑里有人听,朱二面子背着一口袋金银细软走在后头,飞来凤问窦占龙要宝棒槌的话,他可听得一清二楚。一行人前后脚回到皮货栈,朱二面子悄悄跟三个山匪嘀咕了几句。经过一夜厮杀,个个一身血污,也顾不上多说,忙着烧水沐浴换衣裳,又点火焚化了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