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5/6页)

她虽不懂朝政,但多少能看明白,但凡君主不是昏聩不堪,座下臣子这般贪法便不可能不知晓。

萧明温乃开国之君,断不可能连这点嗅觉都没有。

既是知而不言,那么定是有旁的用处,此刻动不得。

况且,昨夜萧晏说了,要从荀江的命根子荀茂入手。

叶照便推断,这份账本绝不是最重要的,充其量是一块引玉的砖。

如此,尽数告知亦无妨。

而关键,当在荀茂身上。

果然,这晚叶照便在萧晏口中听到了荀茂的事。

这个洛阳城中的纨绔,相比他父亲的贪赃枉法,中饱私囊,他所犯之罪更是罄竹难书,百死难赎。

“□□辱掠杀”五字,字字皆沾。

光是被他辱之暴之、后又杀之弃之的少年男女已有十数人之多,更遑论被他强抢入府豢养的各式女子儿郎。

曾有古稀老妪为孙女被抢,撞死在他府门之上,后亦不了了之。

“天子脚下,便没有王法了吗?”叶照光听便已是美目圆瞪,推开起身的一瞬,周身真气弥散。

萧晏摇开扇子避过,却还是看见一排琉璃罩中的烛火齐齐晃倒,熄灭。

“怎会不管?”萧晏将人重新拉至身侧,按在摇椅扶手上,“可是法度管辖之前,尚有钱财消灾。法度管辖之间,亦有银两通天。如此,便让他法外逍遥了。”

叶照闻言,半晌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便也明白了。

荀家富可敌国,荀茂犯了事用钱堵当是人的嘴,或者堵执法人的嘴。

一介草民,哪怕是官吏之家,只要他所碰是在他荀家之下的,便也告不到上头。

且涉及名誉,一人损而阖族不安。

故而但凡银钱到位,世人十中八、九都是愿意的。

如此民不举,官不究。

地狱空荡荡,恶鬼长留世。

她突然便想起为了三两碎银将她卖入青楼的生身父亲。

想来若是彼时遇到荀江,她父亲定是当场让他要了自己,说不定还会说她花貌嫩脂,宜赏宜吃,各种花样皆可,然后再开个三十两的高价。

“不说这个了,今日本王不在,可做了些什么?”萧晏见她默了声,脸色亦不太好看,便也不再聊这个话头。

叶照回神,从屋内案上捧来两本书,《温热经纬》、《素问》,“妾身问了苏神医,他说您喜欢看这两本,说妾身也能看,以后可以给您活络筋骨。”

“今个妾身还去了趟西街的首饰铺,定了套时新的头面。”叶照挑着远山黛,灿亮的眸子倒映星辰,“殿下不会不允吧?妾身记得殿下昨个说了,如今府中开支困难,累殿下将宅子都卖了。”

“不至于!不至于!”萧晏一愣,忍不住笑道,“没听说一国亲王养不起新妇的。去择了花样,别重复,凡看中的都搬回来,轮着戴。”

“或者,着林管家去问问,哪个师傅做得头面,请回来给你定制都成。省的同人撞花色。”

叶照眉眼含笑,复又嗔道,“荀茂可恶,让殿下搭进去这般多银子,妾身定不容他。”

萧晏侧首看她,见她娇俏妩媚,便是装出来的神色,亦是带着花月无边的风情。

何况,眉宇间的那抹嫉恶如仇,亦不全是装的。

她说得爽朗又干脆,且这一晚整个状态相较与沁园那日,当是明朗欢愉许多。萧晏便知她这日在霍靖处汇报事宜不曾遭罪,那厢对她当是放了稍许信任。

待此事结束,她约莫敢将霍靖提及,如此他顺势信任于她。

往后,她亦无需担着如此重的心理负担度日。

这般想来,萧晏掌上她不堪一握的细腰,烦闷的多日的心情亦扫去大半阴霾,便也不曾细想她那句“不容他”并不是气话,乃是动了真格的。

*

日升月落,花影向晚。

转眼已是六月二十五,距离七月凑齐百万银钱送往西北边地,仅剩五天。

时值楚王妃生辰,邀请赴宴的帖子送到秦王府,萧晏尚在湘王府磨自个长兄挪人,便也无心前往。

再说了,这宴无好宴,明摆着萧昶摆谱要笑话他来着。

四月便接的差事,耗了两个多月,自个搭了七十万两雪花银进去不说,到头来还不是要硬着头皮上奏。

还不是要由他楚王殿下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