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4/6页)

只是孤僻喜静的湘王殿下,甚爱听曲,府中养着名伶戏子无数,朝阳台上终日丝竹声不绝,咿呀唱响。

这厢夕阳晚照,映出轮椅上的人半边背影、沧桑轮廓。

萧旸道,“可要再给你拾掇间厢房,今个索性留宿?左右你就是为择选伶人来的。漫漫长夜,好好挑。”

萧晏阖眼靠在座塌上,闻前头话手中折扇尚且开开合合把玩着,听到最后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皇兄不兴胡说,七郎正经择人公用。”顿了顿一双凤眸焕出光彩,“皇兄这话是同意借人了?”

“可是引荀茂入局,就这么个身份低微的伶人,顶什么用?”湘王殿下并不肯借人。

萧晏重新靠回榻上,摇着扇子道,“寻常伶人不得作用,从您这湘王府出去的,便两说。”

萧旸不应他,只笑道,“论风姿容色,你府中不储着位天上有地上无的孺人吗?你给她备了全套张掖后人的齐全档案,难不成便把自个诓进去了?”

“张掖叶氏,十数年前早死绝了。”萧旸冷笑,“哪来的后人!”

萧晏挑眉不语。

萧旸遂又道,“你就用那叶氏,是最妙的。荀茂那人,纨绔是纨绔,也是有脑子功夫的,我这处人挪去,难保全须全尾回来。”

“就用她,左右也伤不到她,最多一点名声的事。一个来历不清的女人,你别昏了头搭进去。”

萧晏不置可否,只阖上眼睛,“让他们声响小些,否则一会本王就拎嗓门最尖的回去。”

娇生惯养的秦王殿下抬扇指了指台上伶人,侧了个身将耳中棉花塞实些。

眉宇间,疲态尽显。

“有风,让你去屋里睡。”萧旸叹气道。

“她不能去……”萧晏眉眼渡了层光,似是入了梦乡,唯有口中低声喃喃,“她、是我妻子。”

晚风徐来,话语经风即散。

湘王殿下自然听不到秦王最后的呓语。只看了眼他足畔处寒气缭绕的冰鉴,挥手散了歌姬,将自己常日护膝的薄毯扔在胞弟身上。

*

秦王府中,叶照得了萧晏传信,便更加放心。

她持着那枚令牌,简直畅通无阻。

清辉台的书房,议政屋,资料库皆有人看守,却也恭谨迎她。

其实,她比萧晏料想的要处理的快地多。

不过一个时辰,便在资料库找到了荀氏父子的档案,在议政屋翻到未清理干净的半页账本草稿。

又小半时辰,她用头上发簪解开了萧晏书房内唯一一处上锁的暗格,发现一本保存完整的账本。

关于盐铁司荀江贪|污的账本。

盐铁司,乃财政三司之一,是朝中正三品高官,掌全国茶、盐、矿冶之事。历朝历代都是择清流之士担此职。

却不想,清流之士,已经贪墨至此。

叶照翻着账本,随年月看每一笔赃款,触目惊心。

昌平六年,江淮盐政与盐商勾结,敬孝白银二十万两。

昌平九年,设“预提盐引息银”,每年得数万两白银,至去岁,已是数百万白银不对帐。

这两处是数额最大的。

除此之外,还有茶、矿冶之事,光现银已是累积贪逾八百万两。

怪不得,萧晏说盐铁司荀江是个钱袋子。

叶照踏夜出行,斗篷风帽,入了洛阳以西霍靖的一处私宅。

按霍靖指示,持笔默下秦王府中探得的事宜。

她过目不忘,一手霍靖亲自教导的小字,娟秀雅致,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便将萧晏十数页的账本完整地誊了出来。

这种时候的汇报,霍靖不会听人言语讲述,只看笔上东西。一侧,应长思也在,悬丝搭脉,测得是叶照的呼吸和脉动。

上辈子,叶照头一回以这种方式汇报,誊写过程中,改了萧晏囤积粮草的数目和押送的时辰。

人说谎总有躯体会反应,比如神思微滞,心跳漏拍,应长思如此搭脉当场便能感知。

遂而,那次直接就喂她吃了一碎心蛊。直到她熬了半个时辰,指甲劈裂,筋骨断开又接上,都不曾改口,应长思方奉霍靖之令留了她一口气。

后来,每逢汇报,因要瞒去部分真实内容,叶照就暗里调服呼吸和脉息,一次次的演练,直到应长思都感应不出来。

而此刻,她也不曾特意控制自己体征,因为她一字未改,所书皆是真实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