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万艳书 上册》(11)(第8/9页)
詹盛言最后品咂了一刻这令他沉醉的幸福,便缓缓地张开眼。在他还非常年轻时,每天一起床就要到马场接受马术与箭术的训练,他能够在御风奔驰的马背上辗转腾挪,也能够一跃而下,稳稳站立。而现在,他松开了马镫,翻下马背,任凭自己失去平衡,重重地摔落。
抹在树梢上的午后阳光,骤然大亮。
及未时,白凤迎回了詹盛言——他被岳峰架在手中,一瘸一拐走进来,半边脸全是挫伤和擦痕。
白凤大惊失色,一问之下果如所料,又是喝多了从马上摔下,但瞧人家还一脸酒意未散、笑容可掬的模样,叫她又恼火又痛心,急遣人请了个大夫来。大夫看过后说伤已及骨,还好伤势不甚重,假如再跌狠些,骨头愈合后也要成个瘸子。
等大夫施治过,又着人熬上药,白凤便把一屋子杂人全屏退,这才将指头摁在詹盛言额角恶狠狠一戳,“你就发疯吧!哪天真把腿摔瘸你就老实了。”
詹盛言架着一条腿斜靠在床头,不以为意地笑笑,勾下她的手拽进自个儿双腿的腿根正中,“瘸了就瘸了,只这条‘腿’不瘸,你又急个什么?”
白凤缩回手,推着他两肩捶打几下,边打边怒道:“你可真叫我恨死!我说得自个都烦了,你就听我一句吧。你爱怎么喝都行,喝完了爱怎么疯都行,只别去骑马,成不成?你这冤家就没一点儿人心,我这大半天一颗心简直吊在嗓子——”
“成了成了,别再絮叨了,不骑就不骑,”他一手把她一揽,另一手就沿着她一边的后臀滑向膝弯里一提,令她曲起一腿跨到自己身上,“我不骑,你来骑,来嘛……”
白凤挣动着,却又别不过他劲儿大,只徒然把一对酥胸挣得起伏不已,“你少来这一套!”
“可跟你我只能来这一套,总不成给你两拳让你闭嘴吧,啊?来吧,上来骑两圈,保你血脉通畅,郁气全消。”他还是嬉皮笑脸的,只抱着她慢条斯理地磨蹭下身。
白凤初已觉半身酥麻,嘴上却仍不肯服软,只切齿骂道:“你个酒疯子!别瞎闹,快放我下来,身上还挂着伤呢,要不要命了?”
“一点儿小伤不算什么,只要能让凤姑娘你平气,我愿效驰驱。就是昨儿晚上折腾得太狠,爷这也不是十七八的壮小伙了,起头儿慢些,你稍稍耐点儿烦……”
他早起刚剃过脸,但只过了小半天,下半边脸就又全是青青的胡楂儿。他把这微微刺痒的仍夹带着血痕的脸孔挨近她低语,语气又温柔又淫荡。每次詹盛言流露出这种声调,白凤都会想起来年少时和琴师学艺,师父教给她们一句话叫“丝不如竹,竹不如肉”,意思是弦乐比不上管乐,管乐又比不上人声。白凤学过唱曲,也听过倡优们的夜夜吟唱,从不觉那些矫揉造作的歌声比得过箫管的清远腴厚,是直至听见了詹盛言在动情时的嗓音,她才体味出师父话中的妙意——喉咙,不对,是詹盛言的喉咙,毫无争议是这世上最曼妙的乐器。
每当他拨动他这乐器,藏在她身体里的那支白玉箫管就会感应震颤,箫孔潮张,等待着被吹奏,被和鸣,被凤凰于飞。
白凤感到了他在她腿间的勃兴,如帝国壮大渐浮起[44]。
然而,就在此刻,帝国真正的主人——那两腿间空无一物的阉人,发出了他的召唤。
“凤姑娘出条子——”
外场先在楼底喊了一声,憨奴就应声进了屋。她早见惯了这艳窟里的种种,因之见白凤欹身骑坐着詹盛言也不惊不臊,只转开了眼睛道:“九千岁叫条子,让姑娘去他府里头,还说请盛公爷也一块去,又叮咛说公爷的腿脚受伤,不必以公服拜谒,只便装赴宴就行,现在就让去。”
“叫公爷也去?”白凤惊异不定,她从詹盛言腿上挪下来,眼睛却仿佛挪不
动一般直盯着他道,“自有过冯敬龙那一遭,九千岁再也不和你同席,为什么突然叫你去?”
詹盛言却似早有预料,觑着她懒淡一笑,“去了不就知道了?”
白凤将一双幽目轮转一番,深感忧虑道:“不行,他绝不会无缘无故请你赴宴,而且还是去到他府里。不如我先去探一探虚实,你留在这儿等我的消息。我就说你断了一腿,大夫不许你下床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