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本感言及番外计划(第23/27页)

今日,这南海“波涛”果然在他手中归伏,张宗只觉志得意满,遂言:“番禺乃南海明珠,是吾等献予陛下的新年大礼!”

番禺虽好,但这颗“明珠”只落张宗手里几天,就要转交他人了——按照第五皇帝的旨意,海上舟师是“协助”耿弇进攻南海郡。夺取此郡后,当继续在海上追逐穷寇,番禺则须交给东路军后备师镇守。

这一战里,除了几千汉兵外,魏军还俘获了数量多达数万的民众。残汉迁入岭南后,官员及家眷多在苍梧行在,随刘秀而来的江东、荆州百姓则多处番禺,多数人未能逃走,如今都被圈在城中,“南洋水师”兵不过六千,可不能浪费在看守上。

腊月初十这天,东路军一部已至,有位偏将奉命来与张宗交接。二人是十多年前青州之战中的老熟识,遂上了“朝魏台”把酒言欢,你揖我让,十分体面。

但他们的手下人,却不想体面。

回到江边营垒时,张宗惊闻,海上舟师的一些水手,居然和来接收城郭的东路军士卒,打了一架!若非军法官制止及时,恐怕就要引发一场大规模械斗!

“莫非是番禺糯酒喝多了?”

张宗勃然大怒,立刻组织军中法庭,将涉及这场内讧的几百人统一审问。

“是东路军先口出不逊!”

参与斗殴的副校尉十分委屈,向张宗告起状来,但据军法官禀报,其实是海上舟师先挑衅东路军士兵。

原来,海、陆两军矛盾,自两年前江东之战就已埋下。当时东路军推进太快,张宗抵达会稽时,敌人竟已全部投降,整场战争中,海上舟师就拿下了一个县,一时沦为笑柄,连驻地,都是东路军奉诏让出来的,可没少受人讥讽白眼。

这次他们来得早,还夺了番禺城,交割城郭时,底层水手便神气了,对友军阴阳怪气了一番。

但东路军强攻横浦关、阳山关付出了不少伤亡,他们反认为陆军流血流汗,倒是海上舟师吹着凉风捡便宜,耿将军的麾下,哪受过这委屈?

想到死在五岭的袍泽,顿时怒从心起,张嘴就骂:“张宗区区一杂号,乃是车骑大将军旧部,汝等也一样,见了东路军,当避道作揖,岂敢如此张狂!”

自家将军受了侮辱,水手们也急了,双方起了口角,进而演化为拳脚相向……

好在没动兵刃,也没出人命。

张宗皱着眉听完前因后果,东路军那边也来通气,说偏将已经严格惩办麾下,还望伏波将军息怒,张宗也笑呵呵地回复,这不过是不懂事的“孩子”撕打,身为大人,当然明白是非,两军“情谊”不会因此受任何影响。

这时,军法官再度询问,应如何处置水手们?是从重,还是从轻……

“赢了么?”张宗如此反问,让众人一愣。

“本将军是问,昨夜的架,打胜了么?”

亲信们恍然大悟,纷纷道:“大胜!东路军兵痞鼻青脸肿,而我部水兵全甲而归!”

海上舟师中,泰半来自青徐,他们吃不惯江东的稻米饭,而在海上长途行驶,数日不靠岸,所以囤积了许多干粮——主要是长安那边流行的黄面馒头,风干后可屯旬月,要吃时泡水即食,若不泡发,猛地一口咬下去,能磕掉门牙!

水兵们怀中多揣有硬馒头,此物之坚,堪比石砖,逼急了掏出来往对方脸上招呼,能不胜么?

听说架打赢了,张宗脸色一板,用最严厉的话语,给了水手们最轻的处罚:

“统统罚入底仓摇桨!”

“去合浦的海路,可长着呢!”

湛蓝的天空,满天乱飞的白海鸟落在暗黑色礁石上,五光十色的贝壳被海水冲上长滩,深绿色的红树林从中,隐约能看到猿猴飞跃的身影……

南海之美,甚于东海,但看多了也就那么一回事,而且张宗知道,他们赶在最舒适的季节南征,若是其他时候,酷暑卑热、瘴疫蛇虫,能夺走船上一半人的性命。

提起合浦郡,少数人会想到珍珠玳瑁等名贵贡品,多数人则脸色微变,在中原,合浦是悲苦的代名词,也是近百年来,最著名的流放圣地呢?

从汉成帝开始,到新莽时期,流放合浦的王公大臣,就多达十余波。交州已经够偏僻了,合浦郡更有崇山峻岭与番禺、苍梧等地隔开,转过身就是咸苦的大海,无处可逃,流放犯多半早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