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第8/9页)

可是,神君的目光所望的却是前世那位摧毁一切,又给予一切的仙道第一人:“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已经定下了我的生死,枉我还以为自己重生一世,依旧是执棋之人,还有翻盘的一天。果然……比起你来,小喵儿的手段还是有些优柔。”

他问那人:“那么,你是将残破的天道合入了山河卷中?还是直接将山河世界融入现世的九州?”

“并无差别。”回答的是君不意。

“也对。”神看屈指碰了碰下颌,似在思索,乌黑的眸子撕破了温煦的表象,点点愉悦的流光张扬浮出水面,“你打算用山河卷彻底杀死我的话,要怎么撕开两个交合的天道?一不小心的话两个世界都会毁于一旦。我想想,自我合道以来,你好像只做了一件事——重建新剑……新剑塔的封禁之力算是不错,能将还未成功合道的我锁死在荒野之川,无论道争如何惨烈,都不会波及外围,你就是靠这点说服了那些后辈们对不对?可是现在看来,只需要山河卷就能做到这一点,完全是多此一举,你这是要……”

神君沉声:“以剑塔安九州、镇四极,好让你能将山河世界撕开来啊!”

“神君。”

雪回神君低低笑了起来。

君不意振袖:“结束了。”

画轴掷入空中,神火一涌而上,轻易的渗透了竹宣薄纸,点燃了山川星河的边界,整个世界都在扭曲,都在燃烧,都在化为灰烬。

神君只是天道落下的一道投影,可是此时他却突然成了普通的血肉之躯,穿着棉锦长袍,衣袂升腾起火舌,银发寸寸焦灰。

“好!好!好!”

神君抖着肩膀放声大笑,“能以一方世界殉葬,也不会孤寂。”

在不断陷落的废墟中,他任由自己与世界一同沉沦……

君不意捂唇,压抑到了极致依旧泄露了一两声嘶哑的咳嗽。

“……你脸色白的像屋里头摆着的那只美人瓶。”

钟应抬手拭去他薄唇上沾染的殷红:“怪不得你非要拉着我,耗费时间去查看剑塔阵法核心。”

君不意沉默,看着钟应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憋的眼尾都染上了漂亮的桃花红。

他突然有些慌乱,像是少年时期第一次被揭开脸上的面具时一样无措,只能低垂着眼帘,慎重的收拢起多余的波澜。

君不意轻声解释:“这样一来,父皇,母后,钟伯父,老院主……他们都不会离开,可惜,我只能将时间挪回剑塔修成那—刻。”

不然,他想让他的小星星在逐晏海珠膝下长大,凭母后口中上任魔君的性格来看,那对夫妇会将钟应宠成个小混蛋。

反正,改一次是改,改几次还是改。

可惜……

钟应克制到胸腔都在轰鸣,他想质问,却连声音都哑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这么做?”

君不意微仰着头,天上只有混乱的黑洞之河,火光在瓷白的肌肤上跳跃,像噬人生气的妖魔,“……我以为不用走到这一步。”

蛮族之神,天地之剑……在或者冷酷一点,只要能在钟岳殉道之前斩道,他或许都不用踏出这步。

“那你为什么不在母后他们之前阻止?”

“父皇心魔深种,母后情深义重,此为他们心之所愿,若不走这么一遭,他们依旧不得解脱。”

“那又为什么在最后拦我?”

“伯父想要解体自爆。”

“我爹也是为了了结这一段血仇,出这一口恶气,有什么不同?”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这一幕。”

“……”

这一世,钟应留住了他仅剩下的、所拥有的亲人,君不意不想他再失去一次。

君不意说:“应应,我走了。”

黑色火焰几尽吞没山河卷,天地被烘干了水分,再也没有任何生灵。

剑塔如同盘古开天辟地后脊椎化为的天柱,在剧烈的崩溃中,支起九天,镇压十地。

时间到了。

君不意执春秋笔,绘就了一条浩浩荡荡时空潮汐。

他问钟应告别,半步踏入记忆之海时,钟应拉住了他的指尖,执拗的跟了上来。

“我陪你。”

钟应直视前方,不去看身侧的人。

“……”君不意:“好。”

这是一片纯黑纯静之地,两人拉着对方,克制的动作云一般的轻柔,却始终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