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庶人村(第8/10页)

高颎知道他说的都是实情,见四下无人,高颎凑近杨勇耳边,叹道:“殿下,如今东宫耳目众多,二圣又对殿下有所成见,眼下不是争执抱怨的时候啊!”

“孤知道,”杨勇叹息道,“可孤这个太子,当得太窝囊!杨广在扬州行宫里头起居奢华,父皇和母后看不到,他回京陛见时,穿两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母后便当众夸许,赞不绝口。孤不懂得两面三刀、矫诏求名,便被杨素任意指摘,弹劾告状,其实孤的饮食起居,别说比不上蜀王、秦王了,哪一点又比得上晋王、汉王?孤享用最为俭朴,偏偏是孤担了奢靡之名,独孤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东宫侍卫太少、仪仗不全,老臣已经奏告二圣,二圣对此事心知肚明,仍未添加东宫卤簿侍卫,看来是要考验太子的坚忍心性。是以臣以为,与其抱怨不公,不如索性逆来顺受,皇后心地仁厚,皇上易于感念亲情,只要殿下以能平常心相待,天长日久,二圣必会回心转意,对殿下另眼相看。”高颎劝说道。

这些年来,一心力保晋王杨广的杨素,在细枝末节上,对太子杨勇处处逼迫,东宫侍卫、相见礼仪、云定兴的升迁,杨素都多设阻碍,故意薄待杨勇,想要激怒太子,偏杨勇也不是个宽宏大量之人,性子坦直、一激便怒,已经与杨素廷争面折多次。

杨素老奸巨猾,总是在杨坚和独孤伽罗面前装成公正无私的直臣模样,而易怒的太子,反而显出了褊狭和偏激、暴躁。

“云妃之父云定兴,已经凑够千金,为孤购得一千多匹大宛良马,独孤公,孤看这满朝文武,就只有云家对孤最忠心,不但云妃为孤生了三个儿子,云定兴和儿子们也常常入宫供奉礼物,为孤解忧,上次孤想要将云定兴提拔为雍州总管,偏偏杨素老儿就是不答应,独孤公可有办法,能让云定兴父子被提拔重用?”杨勇问道。

在东宫嫔妃之中,他最宠爱的就是云昭训,云昭训的父亲云定兴也十分巴结太子,出入东宫不断,还常常赠送奇装异服、金珠玉器给太子,当然,当年杨勇得势时,对云家的赏赐也十分丰厚。

若不是独孤皇后执意不许,云昭训早就成了太子妃,未来的大隋皇后,而云家,也会成为将来的显赫外戚。

高颎微微皱起眉头,劝解道:“殿下,云昭训虽然给东宫生了三位皇子,但云定兴此人,老臣倒是同意杨素的看法,不宜提拔。”

“这是为何?”杨勇有些不悦。

“殿下身边多是二圣荐来的贤良,谨慎自守。只有云定兴此人,过于张扬,在大兴城里仗着女儿身为东宫宠妃,任意妄为,对殿下的大小事务,从不以公心德操为重,直言进谏,而是怂恿殿下疏于政务、纵情酒色,”高颎直言不讳地道,“殿下若仍然亲近云定兴父子,会落人口实,被人拿住把柄,是以老臣以为,不如疏远云定兴,不提拔他的官位,云家诸子的枉法行为,殿下亲自上殿弹劾,奏请处置,以示殿下公正无私之心。”

杨勇不高兴地站起身来,道:“独孤公言重了,云家诸子不过酒后与晋王手下互殴,算得上什么大事?如今朝中除了云定兴等数人,还有谁肯正眼看一下孤这个失势的太子?我若冷落疏远他,岂不是令亲者痛而仇者快?”

高颎还要多说,杨勇打断他的话道:“罢了,孤早知道独孤公小心谨慎,可你我已经是儿女亲家,荣辱一体,将来孤若有幸能登帝位,能相信的人,也不过你和云定兴这寥寥数人而已。独孤公身为当朝宰辅,位高权重,可云定兴还是个小小的参将,至今受孤牵连,官位不能升迁,这也是让孤这个太子颜面扫地之事啊!既然独孤公不愿为孤出头,孤也就不再恳求独孤公了。”

望着杨勇那张不悦的面孔,高颎也有些疑惑起来。

太子太容易听进嫔妃和亲信的话,就算将来能登基为帝,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云定兴完全是个势利小人,却因裙带之故,被杨勇信任如此,万一将来此人得势,飞扬跋扈,不可复制,说不定便又成祸及社稷的一代外戚。

杨素离开仁寿宫的时候,脚步有些迟缓。

他知道,前天,杨坚趁着每月一次的休沐日,独自离开大兴城,轻车简从,来这座位于骊山脚下的仁寿宫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