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左右夫人(第3/9页)
宇文护急道:“可宁都郡公宇文毓已经心甘情愿让出世子之位给宇文觉,姚夫人也答应让出正室之位给冯翊公主,以示对拓跋皇室的尊重,既然宇文毓身为长子、姚夫人身为发妻都无异议,其他人当然更不会有意见。”
宇文泰摇头道:“那天情势紧急,受公主以自尽胁迫,姚夫人和统万突才不得不答应让出正室和世子之位,可我身为一家之主,怎能偏私相护,委屈了结发老妻和统万突?到底是存是废,还请诸位大臣给我下一个公论。”
他们叔侄在朝廷上一唱一和,虽然说得热闹,赵贵、李虎、元欣等人偏偏不肯上当,只眼观鼻、鼻观口,待在一旁冷眼相看。
宇文泰心意早定,不过是要大家帮他在朝上敲钉转脚,坐实宇文觉立为世子一事,逼独孤信喝下这杯苦酒罢了。
独孤信也站在一旁,沉默不语,虽然心慈重情,独孤信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宇文泰对自己处处防备。
八柱国中的于谨,出班奏道:“大冢宰,立世子唯贤,更何况宇文觉还是当朝公主所出,名正言顺,大冢宰为何一再犹豫,是否有所顾忌?”
赵贵不禁一愣,于谨老儿什么时候起开始给宇文泰卖命了?八柱国中,于谨与众不同,是一条仅次于宇文泰的老狐狸,城府深不可测,极少当众流露心意,可今天竟公然与独孤信作对,看来今天的这场逼宫戏,早有预谋。
果然,宇文泰在殿上当众双泪长流,望着独孤信道:“我确有此心,宇文觉是公主所生,身具大魏皇室血统,是拓跋皇家的外孙,聪明贤能,我若委屈他为庶子,对不起先帝。可宇文毓呢,是我的长子,多年来,大家早认定他是我们宇文家的世子,今年又成了大司马的女婿,我若委屈他为庶子,还恐大司马见疑,情有两难,实在令我心中忐忑!”
他话音未落,独孤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一把长刀挥过,凭空从独孤信脸旁挥过,削去了他的一缕鬓发。
独孤信急闪之时,却见是尚书左仆射李远拔刀出鞘,在一旁对他怒目相向。
李远是独孤信旧日手下,独孤信怒道:“李远,你想做什么?”
李远环视众人,对宇文泰大声道:“主公,自古以来,世子立嫡不立长,略阳公宇文觉为公主所生嫡子,宁都公宇文毓虽系长子,却为庶出,主公若怕大司马会为女婿争位,臣请先斩独孤信以正名。”
说完这番话,他再次挥动长刀,直奔独孤信而来。
宇文泰忙起身拉住李远,含笑劝解:“李仆射,何至于此!”
事起突然,独孤信本来也没有为宇文毓争世子位的打算,此时被宇文泰、于谨、李远拿话逼住,只得笑道:“李仆射当我独孤信是什么人?怎么会为了一己私利,误了国家大事?大冢宰也说了,宇文家的家事,也就是国事,世子之立,关系到朝政民生,独孤信绝不会没这个胸襟,非要替自己的女婿出头。”
他还是跟当年一样慷慨,宇文泰心中一阵暗喜,握住独孤信的双臂,热泪长流,说不清是惭愧,还是感动。
赵贵在心下冷笑一声,此等小圈套,只好糊弄独孤信这种傻子。
当年宇文泰从独孤信手中抢走贺拔岳的部下,也是使的“兄弟情深”这一招,而且是赵贵在背后给他出的主意,凭着这主意,赵贵受宇文泰另眼相看,安享了好多年富贵,此刻看着独孤信一副老实巴交、有当就上的君子模样,心中稍觉有愧。
见独孤信自己一口答应,当下群臣更无异议,宇文泰命人即时草诏,立略阳公宇文觉为世子。
众人下殿之后,李远在殿前急步追上独孤信,当着众人,重重叩了三个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包,泣道:“大司马,属下该死,请重治属下不敬之罪!”
独孤信见他如此谦卑,反倒不好意思,双手扶起李远,笑道:“李仆射也是一片公心,老夫心里明白。”
李远泣道:“属下曾是大司马旧部,如此以下犯上,实在是公事为先、临大事不得不然,宇文家立世子,关系到国家体统,属下一时情急,冒犯大司马,虽然大司马不追究,可属下还是愧对大司马,愿以死明志!”
他反转长刀,又向自己脖子上抹去,于谨与独孤信等人只得拉住他,劝慰良久,李远才再三赔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