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工作(第34/79页)
子言开始挣扎,有种恐慌迷乱与绝望袭上心头。这个伤疤,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它暴露在林尧眼底,一旦暴露,似乎就会把自己掩藏起来的底牌摊开在他眼前,袒露得那样彻底。
她无声地坚持,步步后退,一直被他逼到门后的墙角,终于退无可退。她的呼吸很乱,心里是空的,又仿佛是满的,拼命摇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手腕上被钳制的疼痛忽然变得轻柔,他长长叹息一声,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低如催眠,“我只看一眼,好不好?”
她受了蛊惑般抬起头看他。他俯下身来,用嘴唇轻轻在她额头碰了碰,温热的气息呵在额头,有令人安心的无声抚慰。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放松,闭上了眼睛。
衣袖被一节一节往上卷去,柔嫩的皮肤上,有块碗底大小的褐色伤疤,很明显的烫伤痕迹,新生出来的肌肤颜色稍显暗沉,看得出来已经是陈年旧伤。
“好几年了。”她局促地解释了一句。他的目光长久地凝驻在那块皮肤上,滚烫得几乎要烧灼了起来。
林尧幽深的眼睛望向她,如一潭静水,仿佛已经洞悉她深藏的全部心事,“我在上海时,没见过。”
她的心猛然一抽。
就在那年夏天,那张皎雪一样的面容,用最温婉的声音,含着笑诉说的那些话,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倒刺,猛地扎进她心扉,拔与不拔都是最淋漓的痛。
恍惚中当时苏筱雪的声音好似穿过了时光的重重雾霭,清晰地传递到她的耳畔,“子言,你怎么了?”
没有怎么了,她只是失态到打翻了一杯开水。
很热的天气,她穿的是短袖,连层布料的遮挡都没有。
当时不觉得疼痛,那种灼痛是迟钝性的,一点一滴,渐渐剧烈起来的。借着这个藉口,隐忍了很久的泪水才终于得以夺眶而出。
林尧,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你赐予我的痛。这痛在心理和身体上都留下了永远不能痊愈的伤。
“嗯,是那之后发生的事。”她慢慢扯下衣袖,平静地回答。
他没有说话。林尧的皮肤一向是白皙的,现在迎着阳光,简直像透明的一样;秀气的眉毛,眼睛漆黑而秀丽,点缀在如玉的肤质上,眼波清凉如水;眼皮下那一缕若有若无的青色,更叫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拂拭。
子言看得有些出神,这样近距离地直视他,还是第一次。
看见他,就仿佛看见了流年,看见了岁月,看见了自己握也握不住的青春时光,看见了她卑微少女时代所有的挣扎与痛苦、期盼与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恍然发现,他也正深深凝望着自己,一双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瞳仁隐隐透出玉石的光。
“沈子言,”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垂下来的发尾上,胸膛有轻微的起伏,“我真后悔昨天咬你……”
“嗯?”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不知是因为轻喘还是情绪激动,忽然透出一层淡淡的绯红,嘴唇微微上弯,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心悸,“……咬得太轻了!”
他低下头来,将嘴唇准确地贴在她颈项间,用力一吮。
被他的嘴唇一吮,伤口瞬间开裂,新鲜的血液立刻渗了出来。
子言忍痛皱着眉,试图用力推开他。
她的位置并不有利,被他困在门后的墙角,两只手同时被反扭,几乎动也不能动。
真的很痛,她几乎带了哀求,“林尧,林尧……”
他蓦地抬头,眼眶微微发红,又黑又长的眼睫毛遮住了眼睛里的水光,嫣红的嘴唇上有一抹浅浅的血痕。
他一定是属狗的,动不动就咬人。
“咳咳,你疯了?”子言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林尧的嘴唇生得很好看,下唇要稍薄于上唇,哪怕只是微笑也比别人弧线分明,“沈子言,我是疯了,千山万水地回来,只是为了想把你咬碎……”
他的声音低下去,终于松开了她的手。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林尧,样子一定很呆,因为他唇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讥诮,有点像自嘲,甚至还有点隐隐的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