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府宅(第15/52页)

“难道不是黔宁王默许她去的吗?”

李景隆见他久不出声,不由似笑非笑地嘲讽道:“毕竟只要珠儿进了元江府,就能够充当你在敌营中的眼线,黔宁王府想得到什么情报,她都能随时随地为你去探听。这对于即将到来的剿袭行动,可是天大的好事。”

就像当初姚广孝让她去建文宫中那样。

沐晟抬起头,“如果有可能把她留下,本王会不惜折断她的翅膀。”

那一刻男子眼底流泻出的狠绝,让李景隆都不禁为之一愣。转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默声不语地眯起眼,眼底的神情变幻莫测。

“黔宁王真的不知道原因?”

半晌,李景隆有些审视地看他。

“如果曹国公真想知道,不妨去问一个人。”

孙姜氏并不知道连翘是因何得罪了沐晟,才被下这么狠的手,被抬出来时几乎只剩下了半条命。但是作为贴身伺候的侍婢,唯一的主子无故消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却怜她在府中伺候多年,在外又无依无靠,带回府宅后便一直养在后院。

“说吧,你是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的人,还是原亲军都尉府的人?”

床幔半遮的榻上躺着一个五官平凡的侍女,脸色苍白得过分,骨瘦如柴的身子,像是随时都能断气似的。再一眼看过去,在她腰间缠着厚厚的绷带,连带着绑住后背一整块锻造的又长又宽的精铁,不细看还以为她背着一块门板。

李景隆毫不客气的问话,让连翘捂唇轻轻咳嗽了两声,即使这样,也扯动了伤口,疼得她鼻尖泛酸。

“你怎么了?”

李景隆皱眉道。

“奴婢的腰……被黔宁王的侍卫踹折了。”

饶是李景隆,也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因为什么?”

“因为奴婢放走了不该放的人。”

李景隆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连翘苦笑道:“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也好,原燕王藩邸的人也好,有何区别吗?反正奴婢现在是废人一个,无论是哪一处,奴婢都再也回不去了。”

李景隆隔着轻薄的床幔看她,就凭这副样子,仅是喘一口气就足以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你是姚广孝的人?”

连翘咬唇,点了点头。

李景隆轻嗤一声,道:“姚广孝也称得上是无遗漏了,居然把眼线安插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地方知府大宅里。这么说,就是你把去元江府的命令带给她的?”

“带给谁?”

“朱家明月。”

连翘道:“看来国公爷很了解内情。”

“姚广孝为什么让她去元江府?”

连翘这回没动也没做声,李景隆见状冷哼了一下,哂道:“你没跟她一起走,甘愿留下来承受黔宁王的怒气,就应该想到,关于她的事你瞒不了多久。”

连翘垂下眼帘,抿了抿快被她咬烂的唇瓣:“奴婢宁肯受此等重罚也守口如瓶,国公爷认为,还有什么会让奴婢松口屈服?”

死,她不怕。

否则不会成为一名死士。

李景隆眯了眯眼,显然也知道面前这个奴婢所言非虚,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衣襟,在屋内踱了几回步子。却听那侍婢幽幽地说道:“但若是国公爷真想知道,奴婢会说。”

李景隆转过身,“你敢耍我!”

连翘轻轻摇头,“奴婢只是谨遵姚公的吩咐。”

李景隆朝她睨去一眼,凉凉地道:“说,你的条件!”

或者是姚广孝的条件。

跟那个僧人打过多年交道,李景隆怎么会不知对方装神弄鬼、请君入瓮的本事。可他必须弄清楚,究竟是什么让那个一向怕死怕得要命的丫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元江那种虎狼之地。作为原燕王藩邸的心腹,李景隆与姚广孝的地位相当,从来只对皇上一人负责,朱明月作为姚广孝麾下、原燕王藩邸亲军都尉府的细作,却曾与他在建文宫中互相扶持走过五年,两人是青梅竹马,也是刎颈之交,她更是这世上仅剩不多的懂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