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 第6章(第6/8页)

小纪氏哭:“我已是悔了。”

“母亲好生养着身子,安心在庄子上生活吧。”

小纪氏最愚蠢的地方是,经此一举,宋家兄弟姐妹之间嫌隙已生。不说毁了宋嘉言一辈子,就是宋荣,也再不令家人进宫椒房请安,对宋嘉语冷淡到了极点。宋嘉诺与宋嘉让、宋嘉言感情很不错,偏偏自己的母姊做出这样的事,宋嘉诺伤心至极。

时光就是这样将一个人一点一滴地雕琢成不同的模样,宋嘉言再见李睿,已是第二年的春天。

二十三岁的李睿英姿俊美,披一袭华美大氅,月华之下,敛尽了世间光华。

宋嘉言未料到李睿夜深来访,李睿抖落氅衣,随手交给一旁侍女,笑道:“有些担心你,过来瞧瞧。”

“我很好。”

“不亲眼看看,不能放心哪。”李睿屈身坐于宋嘉言下首,笑道,“你这样的合伙人,可不好找。”

宋嘉言命人去备下饭菜,李睿道:“我山下有庄子,回去吃是一样的。”夜间来女子独住的别院,不大妥当。李睿刚回帝都,听说宋嘉言的事,委实有些担心,连夜出城上山。

“来都来了,就别急着走了。”宋嘉言一笑,名声这种东西,到现在,宋嘉言已经看透了。

令侍女置办了酒菜,两人月下对饮。

李睿为宋嘉言斟酒,笑道:“以前我就觉着,依你的才干,只困于内宅后院儿,未免可惜。现在我们有几艘大船,来往于杜若国。怎么样,要不要一道去更远的地方?”

宋嘉言摇头:“现在走,我不甘心。”

“现在不走,以后也走不了了。”李睿叹。

“走到何处,都是强权在上。”宋嘉言漫饮一盏美酒,道,“以往我不明白吴双说的话,现在倒觉着有几分道理。他说,有些仇,一日不报,一日不得安寝。如今,我就难以安寝。”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明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到底,她是如何一步步被逼到这一步的?

李睿道:“当年,家父因名讳忌,之后,家父二十几年在翰林院中郁郁,唯有一缸美酒酿出了名气。其实,一个名字,改了就是,家父初时并未当回事。你定也知道那刻薄太祖皇上名讳的笑话吧。家父既有心仕途,断不会说出这样刻薄的话来。但,有心算无心,家父也从未料到,本是血亲,焉何要斗到这般有你无我的地步。”李睿温声道,“世事就是如此,似我家旁支庶出,便不能夺嫡系光辉。”

李睿举杯:“想做些什么就做些什么吧,别再叫这世间拘束了你。”宋嘉言已经游离于宋家女方家妇的身份,如今,她就是她。

宋嘉言亦举起玉杯,道:“有空你去看看我大哥,因我的事,他心里难受得紧。”宋嘉让一定很失望,不仅仅是对小纪氏和宋嘉语,甚至还有宋荣。

“好。”李睿仰头饮尽杯中酒。

空闲之际,宋荣会去西山别院看看宋嘉言。

包括西山别院的安全问题,若没有宋荣,宋嘉言也不能放心地住在别院。

听闻宋嘉言把自己庄子上奴仆中适龄读书的孩童集中起来,空出一处单独的院子请了秀才来给这些孩子授课,宋荣不得不关心一下宋嘉言的意图。

宋嘉言是个聪明人。正因为宋嘉言聪明,宋荣对于宋嘉言在西山别院的一举一动才倍加关注。他帮着宋嘉言从方家出来,干干净净地住在自家别院,是因为宋荣从心里心疼宋嘉言,不愿意看着自己女儿被方二那贱人给糟蹋了。

不过,方家毕竟是太后母族,这一家子也不是吃素的。

宋嘉言是从方家出来了,但婚姻关系毕竟还在。因是太后下旨赐婚,也没办法和离。宋荣的意思是过个几年待事情淡了,寻个机会安排宋嘉言诈死脱身,届时,宋嘉言换个身份离开帝都,虽是父母亲族远离,总比一辈子孤老西山别院强。

可是,向来极有自信的宋荣不确定宋嘉言对他的安排是否持肯定意见。

宋荣不得不承认,在将小纪氏迁至庄子之后,他与宋嘉言已失去了原本的默契与融洽。他明白宋嘉言对此事的失望,但,宋荣不是只有宋嘉言一个孩子。有些事,宋荣不得不妥协。

宋嘉言在西山别院的生活较在宋家时精致百倍,看宋嘉言姿态优雅地分出两盏香茶,宋荣轻呷,笑赞:“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