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傲慢与偏见(第8/9页)
可他一直待我很好。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人,他温柔而又坚定,大多数时候看到他,觉得他是一个沉稳节制的人,可是我知道他骨子里有着奔腾和浪漫,有时想,学识渊博放在他身上也只是众多优点里最不起眼的一个,而这些无形之中感染着我,让我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只是原来那些对我的好,不过是对一个病人的怜悯。
如今,我的病好了,他终于要赶我走了,在这件事上,他近乎冷血,没有给我任何转圜的余地。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着睡衣进浴室,放满一浴缸冷水,光脚坐在里面。
水很冷,可是失去了理智的我却浑然不觉,脑海里全是他要我和男同学谈恋爱的样子。我开始想,我的病治了那么久,治了那么多地方,失望了那么多次,所谓的痊愈或许根本就是我自己乐观的臆想,医生曾经说过寒冷的刺激是能引发哮喘的变应原之一,可能我现在洗一个冷水澡,它又会爆发。可是没有。
当天晚上,连感冒的迹象也没有发生,我无比确定自己彻底病愈了,而这也意味着,连一个赖在这里的借口都找不到了。
当晚,我就开始整理东西,叠着衣服的时候,发现有几滴液体掉在刚刚叠好的衣服上面,晕开一片湿痕。
我看着那片湿痕停下手中的动作,愣了愣神,发现自己又哭了。
客厅响起了脚步声,我飞快地用手擦掉眼泪,果然,脚步声到我门口就停了,然后是敲门声,轻轻的,只敲三下:“南江,出来吃比萨。”
“不吃了,我不饿。”
“你出来一下,我有点事要问你。”他的声音低沉,透过紧闭的门传到我耳朵里,依然清晰。
我用衣服微微捂着自己的脸,深知这一刻自己没有勇气走出去面对他,清了清嗓子:“明天再问可以吗?我睡了。”
“行,我把比萨放冰箱,你半夜饿了自己起来热了吃一点。”说完停了一下,等我应了“嗯”之后,脚步声才远去。
那一夜,我多么希望自己就这么睡过去,睡到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可是很遗憾,我失眠了。
不幸被他预言中的是,睡到半夜我肚子还真的饿了。我躺在床上,听着空调送出冷风时发出的声音,努力忍着这种不算巨大但又无法忽视的饥饿感,没有起来吃他留下的比萨。
第二天我打开冰箱的门,那张我没吃的比萨依然用一个漂亮的盘子装着留在里面,而我,依然没有吃它,它成了我留在这所公寓里最后的尊严。
我洗漱完出来,发现景之行从旋转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不知是听到动静被吵醒了,还是怎么回事。他看到我早早地把整理好的一只箱子一个包放在客厅,略略惊讶地说:“你只有这么点东西?”
“嗯。”我低低地应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等等,一会我帮你把箱子拿过去。”他的目光从箱子移到了我身上。
因为太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这一次我告诉自己,不能心软,既然要走,就别拖拖拉拉。
“不用麻烦了,我跟朋友说好让她帮我来搬家的。”
“哪个朋友?”他的眼眸漆黑。
“常蔬颖。”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眼,转身上楼了。
在等待常蔬颖来的时间里,我端端正正地坐在我第一次来时坐的那张大沙发上,不同于当初的惊喜,此刻,心中充满了对这个住了两年的房子的不舍。
也并不是贪恋这里的宽敞舒适,而是……我说不出来那种感觉。
没过多久常蔬颖就来了,我打开门让她进来,她换了一双鞋,打量了房子一遍说:“这里真不错。”
没等我说话,她又不无责怪地说:“南江,你真是不够意思,明知道我对这所公寓好奇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一直不请我上来坐坐,第一次让我来,就是来给你搬家。”
我知道她的数落没有恶意,但还是轻轻地对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楼上,意思是要她小声点。
她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放低了声音,说:“那上面是Professor景的房间吗?他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