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烈(第5/8页)

  楚言一路颠簸回到紫禁城,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就开始与这帮人斗智斗狠,外加学蒙语练礼仪,又整整一天多几乎没送什么东西进肚子,早已头晕眼花,四肢发软,还要穿着花盆底,更着脖子,端着上身,一遍一遍地下跪起立,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额上碰出一道口子,脸颊蹭掉一层油皮。

  伤不重,可在脸上,万一落下疤,破了相,用不着楚言张口告状,有眼睛的都看得见,哪个主子见了,也不能不当回事。所有的人都慌了手脚,谁还肯听杨嬷嬷有什么说法?不管原先是什么念头都抛到一边,七手八脚地扶她到床上躺下,忙忙地找大夫找药膏,找幕后总指挥贾威讨主意。

  贾威气急败坏地赶到时,楚言已经由着她们上过药,半张脸都用纱布裹了起来,两边手掌也都包着厚厚的纱布,像足了刚从火线抬下来的重伤员。

  满鼻子刺激的药味!楚言把两手凑近了,闻了又闻,竟有些熟悉的感觉。派来教她蒙语的锦嬷嬷,原是科尔沁来的陪嫁丫头,身份与众不同,也不跟那帮刁奴同流合污,来了只管教她蒙语。只是丝毫不讲教学方法,坚信板子底下出天才,一句不讲语法句法,只要她一句一句地跟着说,三遍还学不象,就是狠狠一板子。前后一块儿呆了三个时辰,楚言已经记不清到底挨了多少下。先前两边都在硬顶,他们不送药膏,她也不提,两手肿成了馒头,只当作不是自己的,倒也勉强忍得主。

  两个世界里活了这么些年,也只被两个人打过手心。上一回只觉得那人心黑手狠,如今挨其他人打过,见识了真正的辣手,才知道他每一下都留足了情,用足了心。当初,受不了那份疼受不了那份委屈,哭成了泪人,这次,狠心咬牙,愣是连眉头也没皱一下。经历多了,才知道皮肉之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一回挨打,后来还是胤禩给她上的药,那也是他第一次对她提及自己的过去。

  她的“伤势”可把贾威吓坏了。不过是第二天,就弄成了这样!传进主子们的耳朵里,落进主子们的眼睛里,他们这帮人全都不用混日子了!

  “啊哟,好好的,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侍候的?”贾威狠狠耍了一通威风,连着嬷嬷们都是一顿教训,尤其对“肇事”的杨嬷嬷:“一把年纪了,太子爷听说你稳重妥帖,才特地挑了你来服侍佟姑娘,怎么不识好歹,不懂规矩?自己不顾脸面,就怪不得人!来人,拖下去打二十板子给姑娘出气,然后撵出去!”

  没想到贾德说翻脸就翻脸,杨嬷嬷着了慌,心里还有一丝明白,只对着楚言磕头告求。

  “贾公公一来就大呼小叫的,出了什么事儿呢?嬷嬷费心教导,都是为我好,我哪儿来的什么气呢?我好容易跟几位嬷嬷有点熟了,公公怎么就要撵人?公公不是说,四位嬷嬷都是太子爷亲自挑选的?这么说打就打,说撵就撵,知道的说公公是太子爷跟前的红人,能替太子爷当半个家,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公不把太子爷放在眼里呢。”气息虚弱,一番话说得更是慢条斯理。

  贾威惊出一头冷汗,顺手给了自己一嘴巴,赔笑道:“怪奴才糊涂!奴才这不是见了姑娘受伤,心里着急,只怕他们不用心服侍,姑娘心里不痛快,才想为姑娘出气么?姑娘花容月貌,万一落下个什么,不但主子们心疼生气,就是奴才看了也觉得可惜。”

  摸了摸脸上的纱布,楚言淡淡一笑:“这个么,只是个意外。他们倒是极用心的,太子爷煞费苦心,我心里感激还来不及,哪敢有什么不痛快?常言说,新不如旧,好容易大家熟了,互相迁就也容易些。贾公公肯给我个薄面,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吧。”换一拨人来,她前头的力气不是白费了?

  “姑娘心慈大度,便宜了她!”

  杨嬷嬷等人退了下去。贾威陪着笑脸:“听说姑娘这两日都不怎么吃饭,莫非是饭菜不合口味?姑娘身子娇贵,奴才们就有什么想不到的,还请姑娘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