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 怨(第7/9页)

今天的早晨,千加也是在地板上做完祈祷,才去浴室洗手、刷牙。

昨夜她从生驹那里回来,已是深夜两点。女儿美穗已经睡着了,千加洗了个澡,三点多钟才就寝。被生驹爱抚过的余韵尚未消散,她的身上仍然发热,直到凌晨四点,才算真正睡着了。

当下镜子里还能映照出昨夜的疲倦。不知何故,肌肤却显得比日常水灵。

千加平时睡眠不足时,祷告完再睡一会儿,今天却不想这样。

生驹可能还在旅馆的床上打呼噜吧。

千加一边想着生驹的事儿,一边换便服,烧开水。

她拉开阳台一侧的窗帘,初春温暖的阳光一下子倾泻进来。千加在阳光拂煦之下一边喝着热而浓的茶水,一边回忆昨晚的幽会。

千加是十一点过后去的旅馆。生驹一直要她,她最后才给。想来觉得自己很不顺从。生驹对此也没办法,中途曾问过她两次:“你怎么啦……”

千加没回答。也不知为何不顺从、有抵触。

等了那么多天两人才重逢,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闹别扭呢?这和孩子的任性一样,不分时间和场合。那时候千加正在火头上,故而拼命地抵抗。她可能心中焦躁,只有抵抗才能解气。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此刻沐浴在晨光之下,好像渐渐想明白了。

千加平心静气地站起来,打开室内暖气。

她又坐回到沙发上,猛一扭头,发现厨房前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珊瑚簪子。

这是昨晚美穗插在头上的,也许她回到家就抽出来,放在了这儿。

千加把簪子拿过来,举到阳光下细看,朱红的颜色非常显眼,凭千加这个年龄怎么也不能戴。

千加注视着簪子,想起了昨晚生驹说要给美穗买和服的事。

“可能他真要给她买吧?”

据生驹说,不是美穗缠着他要买的,而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给买的。

说起来,生驹没有女儿,他很喜欢美穗这样的女孩。

他至少说过一次:“我想要个这样的女儿!”

然而,千加听说他要给美穗买和服时,心里感到不太愉快。

千加了解生驹的好意,但摸不清生驹为何要给她买和服这种高价品。如果是自己的前夫这样说,那另当别论。对美穗来说,生驹只是个普通的客人,虽说关系有些亲近,让他给买和服这事有点超乎寻常。

千加更不能理解的是,买和服是生驹和美穗两个人私下约定的。生驹坦诚相告,千加才知道,要是两人都保持沉默,千加就不会知道。

当然,两人都没想隐瞒,尽管不隐瞒,千加却觉得自己被疏远了。

这样的事儿,他们应该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说,不用偷偷摸摸地约定。

生驹对自己说应让美穗穿得再亮丽点。说不定是对自己的挑剔。

“你自己穿好的,却让女儿穿得这么差!”他是出于如此想法才要送给女儿和服的吧?

“真是讨厌……”

千加小声嘟囔了一句,把手拿的簪子丢到桌子上。

这绝不是嫉妒女儿。我是美穗的妈妈,母女年龄相差二十多岁,我也没有理由嫉妒她。

因为女儿还在实习阶段,才让她穿素净的和服。她还不怎么会跟客人打交道,也不懂宴席上的礼仪,越是穿得漂亮,越感到不自然。

她一直独立思考女儿的问题,不愿旁人随意干涉。

千加抑制着激动的情绪,大口地喝茶。

浓浓的香气在口中蔓延,柔柔的茶汤浸润着喉舌,仍然难以平息千加心头的怒火。

周围的这些人不过是有好奇心,对我和女儿太过分。

千加在宴席上斥责美穗,就有客人说:“那个老板娘在欺负女儿!” 千加之所以这么做,目的是为了从严培养女儿。希望女儿成为出色的老板娘,好好继承她的事业。

如果换成女侍者或一般女佣,她就不会发什么牢骚,甚至会不吭声。女儿日后要高踞大家之上,所以要严格调教和培养。

昨天晚上,千加刚要开口斥责美穗,生驹就把脸背过去了。他似乎表现出“与己无关”的姿态,眼神却在指责千加:你用不着这样嘛。

如果说到对女儿的严厉管教,那么千加的妈妈更胜一筹。年轻的千加参与宴席服务之后,一直受到妈妈的训斥,有个阶段,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是妈妈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