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画家之章(第6/26页)
和纯子两个人在画室里独处对于浦部来说那实在是种痛苦的折磨。纯子不把他当异性看待,完全听命于他的指挥,这种柔顺的态度反而成为浦部精神上的重负。她要么再小点儿,要么再大些,无论哪种情况都比现在要好办些。就是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青涩少女才令浦部感到痛苦难耐。
不过痛苦归痛苦,浦部可完全无意解除现在这种与纯子之间的师生关系。较之这种痛苦,和纯子每周两次的独处已经变成了浦部无法割舍的宝贵时间。
八月,为了准备参加秋季北海道美术展,纯子从暑假后半段便开始着手进行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大制作。作品的题目根据纯子自身的氛围就定为《酸浆与日记》,重点要表现出少女那种特有的不稳定的心理特征。
自从开始创作以来,浦部都是亲自到纯子家去看她的进展程度并加以指导。他们师生间的教学方式便由学生到老师家里去变成了老师到学生家里上门送教的方式了。
九月末,作品完成了。那是一幅F4号的静物,既非抽象也非超现实的风格很忠实地表现出了少女富于幻想的心像风景。
“我觉得参展没问题。”
在浦部看来,虽然作品中还有些表现不够到位,而且构图上也存在一些缺陷,但作为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女之作,这已经是相当出类拔萃的了。就算拿不到特别优秀奖,入选展会应该没问题。
浦部的预测相当准。
纯子的《酸浆与日记》十月初入选了北海道美术展,被悬挂在M百货店六楼展览大厅的墙上。札幌的一家报社还以《最年轻的女画家》为题,刊登了纯子身穿校服在画布前作画时的照片,并征求了指导老师浦部对她的看法。
浦部稍事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评价道:
“她很有天赋,是可以期待的画坛新星。”
得知自己的画入选了展会时,纯子兴奋得不行。当天傍晚,她一口气跑到浦部的画室去报喜。
“我入选啦!”
她气喘吁吁地说完,一头扑到浦部的怀里。
“太好了。”
浦部拥抱着纯子,为第一次触摸到她那年轻躯体的触感而心荡神移。但是纯子待在浦部怀中只一小会儿,转眼间她便蹲下身子脱离了浦部双臂的环绕,用最爽朗的声音说:“我们去庆祝吧。请我喝酒吧,烧酒也行,什么酒都行。”
那天晚上浦部带着纯子去了那家位于薄野的“阿咂米”酒吧。
那家酒吧位于银行古老的砖墙和咖啡馆之间那条窄窄的小胡同的最里头。进门右手是呈“く”字形的吧台,左手则并列着四个勉强够坐四个人的包厢。
店里除了那位叫瑛子的老板娘外只有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在帮助打点,这里是浦部他们这样的画家、文学青年以及当地的报社记者们喜欢聚集的地方。
浦部带着纯子在吧台旁坐下,点了两杯加了水的威士忌。
“喝过吗?”
“喝过一点儿……”
浦部还担心她喝不了呢,可是却见纯子毫不在乎地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先嗅了嗅味道,然后喝了下去。
在他们旁边还有两个和浦部面熟的两位男客。其中一个是编杂志兼写小说的男人,姓宗;另一个是姓首藤的报社记者。
他们对中年的浦部带来这么一位极不般配的长发美少女而大为震惊,捅了捅浦部的胳膊肘,问道:
“喂,那个女孩儿是谁呀?”
“是来我这儿学画的。”
“是这样啊。”
他们两个从浦部旁边探出身子,毫不掩饰地盯着纯子的侧脸看。看到他们对纯子如此感兴趣,浦部心里是既得意又不安。
“挺不错的嘛。”
“打算从现在开始调教吗?”
听他们俩故意说这种话给纯子听,浦部紧张得要命。可纯子却一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样子,丝毫不理会他们,继续喝着她的酒。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以前我姐姐带我来过一回。我喜欢这里。”
纯子双手握住酒杯,很好奇似的看着正面那个摆满了酒瓶子的酒架。然后又点播了一曲《黑暗的星期天》,边听边随着一起哼唱着。
看纯子玩得挺高兴,浦部这才放下心来。不过看到刚才那两个男人还不断往他们这边瞧,总还是感到心里不太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