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胆小鬼(第5/8页)
“刚才第二坑道发生了塌方事故,有三个人没跑出来,急救队过去了,很快就能救出来,请做好接应准备!”
我听到这件事,大吃一惊。
马上问:“伤势怎么样?”
“坑口那边说有生命危险,说不定已经死了。”
难为的事情,终于赶上了。我按住肚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实话,这样做,根本不能平复五味杂陈的心。
社会上都认为这里是个事故较少生产较为安全的矿山,实际上只是没有瓦斯爆炸这样的大事故,像塌方这样的事故,一年至少发生四五次,会造成个位数的矿工死亡,尤其是三四月份,正值雪融时期,矿山表层土壤会松动,是塌方事故最多的季节。
根据统计数据和以往经验来看,三四月份会发生一两次塌方事故,是正常的。一直不发生倒是不正常的。
我把门诊部的门全部打开,以方便担架的出入;把空着的床集中起来,每三张床平行排列在一起;让护士把成套的缝合器具做了消毒,等着伤者的到来。
一切准备就绪,随时都能接应!然而,我的心里却一直不平静。
如果来一个重伤患者,我会意乱和打战,不知该怎么办。这次可能一下来三个,那可怎么办呢!我一想到这里,心情就无法平静。难以预计会有什么样的伤者来。唯恐看书难解燃眉之急。
我心急如焚,一个劲儿地吸烟,等待着伤者到来。
虽说时值三月末,却有接近五月的气温,路上的雪融化了,地面形成了很大的水洼,有些路段地基柔软得好像伤口化了脓一样。
令人惊讶的是,我一边注视着那条融雪的路,一边暗中祈求:最好是全都死掉,别到这儿来治伤!
如果这三人都死掉,不用说,只要验尸和做死后处理就行,无需再经特别治疗。我也用不着一边发抖,一边做手术,丢人现眼。话又说回来,要是没人疗伤,那就别当医生了,还是回家当大少爷好了。
我一边想这想那,一边紧张地等待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隐约听到了救护车的鸣笛声。车很快开了过来,停在医院门前。
终于来了。不管怎样,只有下定决心,别无他法。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担架被运了进来。走廊上和门诊部门口聚满了闻讯赶来的家属和工友。担架是拨开人群挤进来的。
抬担架的几个男人脸上沾满煤尘,头上的安全帽还亮着灯。
“这儿放这个人,那人抬上那边的床!”
果然,护士长麻田在这种时候很沉着,她有序地向因事故而激动的男人们发出指令。
我心不在焉地注视着伤员一个接一个地被抬进来。她从后面催促般地给我鼓劲儿。
“喂,大夫!”
“我看着那边,请您看着这边!”
眼前的病床上搁置着担架,受伤的男人精疲力尽地躺在担架上,闭着眼睛。头上的安全帽不见了,稀疏的毛发杂乱无章,灰尘覆盖着苍白的脸庞。
我一边诊脉,一边让待在一旁的护士为其解开衣服,露出胸膛。护士虽然年轻,却好像习惯了处理这种事故,她麻利地解开伤员外衣的纽扣,用剪刀剪开内衣的正面,很快袒露出胸膛。
这个人肩膀很宽,体格健壮,好像是个矿工,他的皮肤白皙,惹人注目。
“大夫,怎么办?”
将他送来的工友们注视着我的脸庞,关切地问。旁边的妻子搂住丈夫的腰部,看样子就要哭了。
伤者没有脉搏,听不到心音,身体尚有点余温。我再次用力地按听诊器,查找心音。同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了摸睫毛,眼睛不眨,心音仍没有。
很显然,这个满身粉尘的男人已经死掉了。
“大夫,对面的那个人右脚脖子骨折,内脏也受了伤。血压只有一百,脉搏也很微弱。”麻田护士长向我报告。
“好,那……”
“这边怎么样?”护士长问我。
“死了。”
那个人的妻子一直在仰视着我,听到死讯的一瞬间,放声大哭起来。
“那对面的人马上要输血。”护士长说。
“你给输!”
“脚脖子暂时按上夹板就行吗?”护士长问。
“那样就行。”
“过会儿再做死后处理。请您看看旁边的人!”护士长又客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