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行礼重重,探路重重(第7/11页)

“那我父亲呢?”

“也与我无关。”沈少孤答得甚不耐烦,“我和你无冤无仇!纵是我沈少孤负了天下人,也不负你谢明嘉,更不愧你母亲萧陵容。我曾答应过你母亲一辈子照顾你,她虽死了,我也不会失信。九年前我可以不顾生死将解药送回东朝,九年之后我也可以为了你放弃云中。不错,我沈少孤确是个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偏要逆天而行的奸贼,天底下无论谁都可以来质问我,唯有你,却不能。”

“为我放弃云中?”夭绍怔了怔,下意识握紧腰间宋玉笛,“什么意思?”

沈少孤斜睨过去:“独孤氏的宋玉笛?你哪里来的?”

夭绍咬唇不语,将玉笛背至身后。

“竟这般珍惜?独孤尚送你的?”沈少孤嘴角微扬,眸光却蓦地一暗,“他以你为挟制迫我放弃云中,你却把人家一支破笛子当成宝?我辛苦教出来的徒弟原来就这么笨?”

以她挟制……

夭绍闻言愣了许久,双目间一片懵懂,似是没有听明白。宋玉笛暖玉融融,此刻却凉如冰箭刺得她掌心疼痛。愈痛,她却偏偏握得愈紧,而后望着沈少孤,勉强镇定道:“我不相信。”

沈少孤瞪着她,简直是怒不可遏。广袖微扬,手指轻动,不过是眨眼的刹那,夭绍手中的宋玉笛便轻易被他夺走。

“传说中因这支玉笛发生过不少故事,不过可惜,没有一个是好的。如此不祥之物,早不该存在世上。”沈少孤一声冷笑,挥袖间,窗扇大开,翠色玉华划过沉沉夜色,直坠深渊。

夭绍容颜失色,电光火石的一霎,竟是想也未想,点足飞出窗外,甩出紫玉鞭直勾宋玉笛。

身后沈少孤惊声厉喝,夭绍身子却已在瞬间掉落数十丈,长风过耳,早将他的声音吹散。

宋玉笛再次握回手中,夭绍微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自己的身子正直坠而下,渊底阴风扑面而来,吹得她一个激灵,忙将紫玉鞭再次甩出,钩住了崖壁上的古树,危危险险地悬在半空中。

底下是万丈深渊,深不可测,黑雾浓浓如瘴。夭绍不敢多看,抬头仰望崖顶。夜色遥遥,火光隐现,也是百丈之远。

她此刻悬在半山腰,且凌空吊在树上,无法借力提气而起。夭绍焦急,左右顾盼地势,不察头顶有丝线滑响,腰间忽而一紧。

“你……”夭绍望着下崖来的人,有些失神。

“你不要命了?他不过当你棋子利用,你却为了他的一根笛子连性命也不顾?”沈少孤脸色发青,不知是气极还是恨极。他右手抱着夭绍,左手手腕扣着金色袖套,袖套上连接三根白玉丝线,丝线长而细,坚韧稳固,牢牢悬在崖顶。

山风拂身,冰凉刺骨。夭绍抿紧唇,一声不吭。

沈少孤收拢白玉冰丝,两人飞身上了崖顶阁楼。才刚落地,沈少孤右臂一松,将夭绍狠狠扔在地上。

他转身喝了一杯茶汤,竭力压下怒火,又回头看着怔坐在地上的夭绍,定定瞧了良久,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她此刻双眸暗淡,神色孤清。沈少孤静静望着她,却已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情绪——似乎是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一夜,他回宫告诉陵容,他亲眼看见谢攸与裴媛君在林中幽会的事。那时候,陵容也是这般双目无神,手指发凉。

与夭绍不同的是,陵容当时流了泪,而此刻的夭绍,虽未流泪,眼神却更加空洞悲伤。

她是心伤了吧?

呵,自己还未来得及看她长大,她就会为别人心伤了?

和她母亲一样,等不及自己长大,就已经为那个叫谢攸的男子心伤了。

当年的恨骤然激荡胸膛,沈少孤忍不住全身发抖。

而僵坐地上的人此刻也终于有了动静,夭绍缓缓站起身,轻轻启唇,言词已是如常的平静:“方才多谢阁下再一次相救。不知阁下此次携夭绍来此,究竟是为了何事?”

沈少孤道:“徒弟陪着师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师父已死了。”夭绍语气索然,“而且长靖公主说,将我囚禁在此,是她母亲的意思。如此想来,诸位留下我的原因怕不是那般简单。若我猜得不错,你们和那独孤尚没什么两样,也是想借我胁迫谁吧?”

沈少孤望着她,目光微亮,唇角轻扬,笑问:“你觉得我们会借你胁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