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转身明灭(第8/11页)
阮靳不置可否,转身于暖炉上煮茶,慢慢道:“为何会想到是谢太傅?”
“有这样通天的本事,还肯帮助鲜卑的,天下间除谢太傅外,我想不出第二个人。”商之道,“除了匈奴的事外,另在柔然王城,暗中派人照顾慕容华伯父的,也该是太傅大人。”
见他说得这般肯定,阮靳笑起来:“你这般想,总该不只是猜测,而是另有缘由。”
商之道:“少卿一月前给我来过信,告知了华伯父北上之前曾与义垣兄有过接触,且看起来关系匪浅。少卿那时便推测,太傅在这件事中,用心深刻。而九年前东朝郗氏的事牵连谢氏甚深,谢二公子夫妇猝死,谢大公子受累病疾,雪魂之毒也险些祸连夭绍。即便是义垣兄的父兄,当年也因与郗氏交往密切而受了牢狱之灾……这些,都可以作为我猜测太傅愿意帮助鲜卑的缘由吧。”
一旁茶汤煮沸,阮靳观看茶色,盛出汤汁。茶汤香如芝兰,色泽浅碧,阮靳道:“正是火候。”将茶盏推给商之,阮靳淡淡道,“公子猜得大胆,想得谨慎。既是如此得到的推断,那怎么还是疑问?”
言下之意,他已承认。商之垂首品茶,不再言语。
阮靳道:“太傅前日来信,有几句话让我带给公子,不知公子有无心情一听?”
“义垣兄请说。”
“鲜卑这战大胜,公子该如何回复北朝国君,定要思虑谨慎。公子一战名震天下,被鲜卑族人由少主尊为鲜卑主公,地位不同往日。且鲜卑如今复兴,风劲锐盛,比之当年师出西北得半壁江山的乌桓,气势过无不及。假以时日,鲜卑必被北朝引为最大的外患。北朝国君虽是公子表兄,怕也不会不忌惮一二。至于公子为独孤遗孤的身份,在今时其实已是公开的秘密,姚融、裴行之辈必将视公子为眼中钉。公子有情有义,虽握王者师,但想必仍会回洛都称臣。太傅以为,虽则保北朝国君稳居帝位是平屈洗冤的道路之一,但请公子要切记独孤将军当年的前车之鉴。必要之时,不妨效仿当年北朝开国皇帝的壮举,夺九鼎,诏先朝百罪,也一样能为独孤祖辈正名。”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氤氲茶气间,商之眉峰骤然一挑,凤目间冷锋乍现。须臾,他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义垣兄是醉酒了吧。”
阮靳看他半晌,笑叹:“的确。不过我还有句话,听不听由公子。匈奴新继的可汗呼衍信虽年幼,但心思狠辣,非常人可比,这一次匈奴虽败得惨烈,但公子绝不可掉以轻心。”
商之颔首:“尚会铭记于心。”
一时室间陷入短暂的沉默,房外有人敲门,贺兰柬匆匆进来,道:“主公,彦公子从歧原山回来了。”
“回来了?”
阮靳欣喜,商之神色复杂。俱是迅速起身,待要联袂出门,贺兰柬却将商之拦住:“彦公子一人回来的,今夜是十五,寒毒发作,劳累过甚,已在寒园歇下……主公,我还有几件事要和你商量。”
他一个人回来的?商之目光微微一黯,顿下脚步。
阮靳揖手道:“两位慢谈。”言罢,转身离开。
“柬叔有什么事?”商之转身坐定,揉了揉额角,无尽疲惫。
贺兰柬阖上门扇,从衣袖里取出一卷地图,道:“这图上的密符我已琢磨出其中涵义,此地形该不是雪山,而指的是瀚海极北的燕然山。想来主公与彦公子之前寻找的方向是错了,若此图真为那牧人留下,雪魂花极有可能是在燕然山。”
燕然山?商之心神一震。那是漠北之极的蛮荒,也是传闻中柔然起源之地。柔然立国后,北驻重兵屏障,没有人能越过那道屏障一睹极北之地的风光,而燕然山,也从此淡忘在世人的脑海,变成了草原上缥缈无迹的传说。
传说中的所在,如何能寻找到?商之想了想,问道:“那图上可曾标明去往燕然山的道路?”
贺兰柬摇头,笑意颇有古怪:“虽图上未曾说明,不过,万事总有巧合,我却知道如何去寻燕然山。”
商之疑惑地看向他,贺兰柬道:“主公两年前曾与彦公子到柔然王城盗过熠红绫,想来也闯过他们皇宫的地下迷城?主公可还记得,那迷城墙壁上刻着些什么?”
“来去匆匆,只记得是些奇怪的线条和人像,”商之皱眉,“这与此地图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