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君入瓮(第7/11页)

“是。”裴伦领命,扬鞭而去。

飞虹桥断裂之事到此,司马徽总算可以微微喘出口气。眼看晚霞消殆,天色渐暗,他回头看了看绵长的随驾车队,不由又是几分焦虑:“商之君方才说片刻后渡江,如何渡江?”

商之微笑道:“赵王可曾见过铁索浮桥?”

“大司马营中的铁索浮桥?”司马徽皱了皱眉,摇头道,“听闻过,却不曾有幸见过。”

商之又看了看令狐淳,道:“那铁索浮桥,想必魏陵侯并不陌生。”

令狐淳早已神魂难定,心不在焉道:“是,早年追随大司马平定八王之乱时,见过一次。”

商之一笑:“那你也断不会不熟悉这样的声音——”

哐啷不绝的铁索声响自洛河之上击水传来,令狐淳闻声一怔,面色倏然暗沉如土,脸上的刀疤在夕阳下轻轻颤微,狰狞之中别有几分荏惧。他身体僵硬,好不容易才回过头,望着江边上那随风鼓扬的白帆,目光渐渐呆滞。

急流之上的那两艘船滑翔如飞,两船之中更有黑色铀光,泼墨般在碧水绯霞之间流逝浸染,连成了一道黯黑耀芒的厚重绫绸。

船停至岸边,数十身着黑色盔甲的将士自舟中跃下,将那条由道道削薄铁片连成的长锁捆扎在岸边。浮桥铺好后,为首的将军大步行来,对司马徽行礼道:“末将伐柯见过赵王殿下。”

司马徽见浮桥大喜,挥了挥手:“免礼。”

伐柯起身,粗犷的面容上神色甚为冷静,道:“殿下渡江吧,慕容小王爷正在对岸迎接舆驾。”

“慕容子野也来了?”司马徽又是一诧。

“是。”

此刻司马徽也问不了许多,时辰已晚,暮霞的光彩将在天边消怠,司马徽转马掉头,命随驾人马踏上浮桥。

伐柯走到商之身边,轻轻的声音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欢喜:“少主终于回来了。”

商之唇边微起笑意:“从北陵营日夜兼程送来浮桥,辛苦你了。”

“不谈辛苦。”伐柯笑得豪气,“今夜渡江后歇曹阳,驿站已安排妥当了。”

商之点点头,回眸看了眼夭绍。夭绍对他微微点头致意,骑着马离开,商之这才紧了紧缰绳,跟随司马徽身后踏上了浮桥。

如今已可顺利渡江,夭绍本要折回车队后方,却见萧少卿骑着马在原地徘徊不动,她驱马靠近,蹙眉道:“你怎么了?”

萧少卿神情古怪,望着天边最后一抹将离的暮光:“没听见吗?慕容子野在对岸。”

夭绍不解:“那又如何?”

萧少卿冷笑不言,掉马回头。

(四)

渡江至对岸时夜色已深,岸边侍卫环立,火把束束。站在诸侍卫前方迎接众人的,是个身穿绯绫长袍、披着雪白狐裘的俊美公子。夜色昏暗,独他笑容张扬,绣满金色瑞枝的衣袂在风中飞动,颇为扎眼。

司马徽和商之骑马行在车队前方,公子望见两人身影,忙夺过身旁侍卫的马,迎上浮桥。司马徽见那抹妖娆的明亮奔近眼前,忍不住失笑:“子野倒是一如既往地不比寻常啊。”

商之笑而不言,甩下长鞭,快马越过众人,也驰过去。

半道相逢,两人同时勒住缰绳。慕容子野骑着马围着商之慢吞吞转了个圈,啧啧叹道:“不容易,去了东朝这么久,身上竟没多个窟窿,也没断一腿一胳膊。”说完,他看着商之的银面,伸手就欲摘,语气十分期盼:“脸上呢?有没有多道刀疤剑痕什么的?”

商之横眸过去,慕容子野缩回手,笑道:“我自当不是为了幸灾乐祸来的,我可是千里迢迢诚心诚意来接你的。”

欲盖弥彰。商之懒得理他,笑道:“我只让伐柯送铁索浮桥来,并不曾叫你过来。”

“怎么说话呢?”慕容子野佯怒斜眸,抬手丢给商之一卷明黄帛书,“我是奉圣命给你送旨意来的。这么冷的天,这么长的路,要不是陛下交代,我会来这里吹北风?”

商之握着帛书微笑:“若当真是如此,我倒也放心。”

慕容子野只当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稍敛了神色,正容问道:“舜华姑姑呢?沈伊有信让我带给她。”

“很要紧?”

“不要紧吧,”慕容子野摸着下巴思索,“沈伊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