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酒肆(第2/5页)

杨继宗和袁彬都觉可行,几人就骑马过了白塔寺,在马市桥边向南一拐,不远就到了西城兵马司。

明代京城中设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指挥司,不过是个正六品的衙门,分片执掌着京师的治安和一部分公共事业,负责维持治安、缉捕盗贼、巡防查夜、防火救灾,以及疏理街道沟渠、救济残疾老幼等各项事宜。但因衙门又小,人手又少,又与大兴、宛平两县的职责不甚分明,各兵马指挥司这些年来实事做得很少,甚至连冷铺巡夜这些职责分内的事都推给了要饭的乞丐。

若说有什么长年不断的差事,那就要属各兵马司中的牢狱。平时有些在街巷中作奸犯科被当地拿获的,或是偶尔碰到兵马司手上的不法之徒,在结案前大都关在兵马司狱里。因关押着人犯可以对其家属不时需索,牢房其实是个小聚宝盆,兵马司的长官们对此都十分重视。只是限于制度,兵马司正式捕人囚禁需要五城巡城御史发单批准,初审后又需转送法司定罪发落,兵马司自己的处置权极小,油水自然也小。因此在其牢狱中,倒有一多半是未经报批抓来的“私犯”,这些人一般犯事不大,在榨出油水后通常就会被放出去,从来不会知会大兴、宛平两个京县,以及顺天府和刑部衙门,当然更不会告诉锦衣卫。

正因为有这一层原因,去找西城兵马司的牢头来打探仝清是否被抓获的消息,可算正得其路。

西城兵马指挥司衙门坐北朝南,大门也还轩敞,其牢房则在衙门西边,门朝东开。几人不便直接到牢狱里寻人,见对面不远处有一座酒肆,时候已经不早,就让手下人等先到附近一个饭铺里打尖,杨继宗和袁彬则进了酒肆,只方天保独自一人去请那位王牢头过来喝酒。

那酒肆三间门面,门口挂着两个红绸宫灯,门楣上斜插一面青布酒旗,上写“家酿仙醪”四个大字,门上挂着棉布暖帘。掀帘进去,见里面正对着大门是一个柜台,柜台上下放置着一些大大小小的酒坛,坛子上贴着红纸,各写“烧刀”“黄米”“状元红”“莲花白”等字样,以及大小不等的酒提子。东西两边有四五张小桌,则是为在酒肆里吃喝的客人准备,因已是午时,两张桌子上已有客人。

杨继宗与袁彬在屋角的桌边坐了,叫过酒保来,先要了馒头和熟肉、菜蔬。酒保说有刚从平则门外凿冰打上来的鲤鱼,袁彬就让收拾了烧上一条,又要了一坛说是家酿的黄米酒,要等客人来了再上。

两人吃着馒头,不一时方天保就引着一人进来了。见那人四十来岁,生得白白胖胖,倒像个富家员外。柜台后面掌柜的显然与他颇熟,见他进来连忙拱手,“王头儿今天有空到小店来!”

那牢头只随意抬抬手算是回礼,见方天保引他到屋角一桌,却抢上一步,对着袁彬纳头便拜,一面道:“小人王甫仁,给袁大人叩头。”

袁彬不知他是什么路数,赶忙也跪下一膝,用力将他扶起,“王兄客气,岂敢,岂敢!”杨继宗也只得站起来深深施礼。又谦让了半晌,大家才算坐下,杨继宗让酒保把鱼和酒全都上来。

方天保道:“这位王兄是西城兵马司的主牢,在京城中小有名气,为人仗义,我们捕行的弟兄可谓是无人不晓。”又对那王甫仁说:“这位就是我刚才说到的袁长官,这位是杨公子。我们正好在这边闲游,到了阁下地面,他们两位都想要结交王兄。”说完就把酒都满上,“新春佳日,能与王兄共饮几杯,也是一大乐事。”

王甫仁道:“几位实在客气了。想袁大人当年曾在瓦剌为太上皇保驾,出生入死,天下谁人不晓?我王某人今日能够识荆不说,还能与袁大人一桌喝酒,真是三生有幸,也要谢谢方大哥栽培。”

杨继宗见他对袁彬的尊重超乎寻常,感觉有些怪异,就试着插话道:“袁兄的孤忠大节,确是无人不赞,只可惜天道不公,至今未能得到应有嘉赏,倒是有些叫人寒心。”

王甫仁道:“天道总是至公至正的,以小人之见,袁大人现在不过是一时坎坷,用不了多久,定会贵不可言,到那时小人免不了也要沾一点袁大人的光。”说着又起身向袁彬敬酒,一副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