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冷铺(第5/6页)
铺头站起来,却不敢坐,只立在一边等着问话。
“那北冷铺在你的管界,你听说过没有,魏大虎一伙手中可有什么值钱要紧的东西?”
孙铺头对这一问几乎有些不屑,却依然认真答道:“他们一伙要饭的花子,既无换洗之衣,又无隔夜之粮,能在冷铺里睡上热炕就算祖上积德了,哪里会有什么值钱之物?小人从来没有听说过。”
杨继宗并不在乎那铺头的想法,继续问道:“这北冷铺的乞丐,与其他冷铺或是街巷中别的什么帮派,有没有过纠纷争斗?”
“那些花子净是些无知无德之人,为了一星半点的利益互相争吵乃至动手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据小人所知,不论是这北冷铺的花子伙内还是他们与其他各伙,都没有什么大仇大恨,更到不了杀人的地步。这次的案件如此血腥,小人实在吃惊,却想不出有什么缘由。”
杨继宗见这铺头回话得体,头脑清楚,又问:“北铺的乞丐打更要走哪条路线,通常需要多少时候?”
“这条打更的路线照规矩是由北冷铺出来朝南,一直到弓弦胡同朝西拐到城墙根上,朝北到和义门,再顺着和义门大街回来。慢慢走着,通常要用将近两个点的时光。不过若是像昨夜风大又冷,打更的不觉就会走得快些,只要一点多一些就能够绕一圈。”[3]
“你可记得,昨夜到了几更就再没有听到梆子声了?”
“我怕自己听得不清,还专门问过几户邻舍,大家都说是二更的梆子都还听到,但三更以后就再没有人打更了。”
杨继宗点头,又问:“你可知道,那北冷铺里平时住着有多少乞丐?”
“回官爷,冷铺里的花子人数时常有变,去年入冬以来那北铺的花子有二十来人。”
“杀人那屋里你自然也去看了,尸身当中可有什么生人?”
“那些花子,小人虽也不算熟悉,却因时常见到,脸还是熟的,死者中并没有外人,都是那冷铺中搭铺的花子。”
“那么,有没有什么人平常都住在冷铺里,昨夜却并没有死在那屋里呀?”
孙铺头听了一愣,低下头努力想了半晌才道:“自去年十月,因着天冷,魏大虎一伙的花子全都住进了冷铺。魏大虎还跟我说过,今年人太多,一铺大炕挤不开了。我问他到底有多少人马,他说是还差一人就满了二十的整数了。”
“这么说,还有两个人并没有在那铺里遇害?”
“北铺里有个小花子,小名叫车子,只有十三四岁,虽然是要饭的,却生得伶俐,也白净。过年前,听说叫一个什么员外家收了去当小厮。他应当不在其中。”
“那么还有一人是谁,你可知道?”
“要是别人小人未必能想得起来,但这北铺花子里有一人有些特别,偏是他没有在昨日被害。”
“有什么特别?”
“那人姓高,好像是从南边过来的,大伙都叫他高蛮子,也就二十来岁。别的倒也罢了,这个高蛮子却还识得几个字,有时捡到些破书字纸也喜欢收起来读,若是有意思就讲读给众花子听。因此这个高蛮子在魏大虎一伙中很有些脸面,大家都当他是念书人,诸事让着他三分。”
“那姓高的乞丐平常也会离开冷铺到别处去住吗?”
“这个小人倒不曾在意,”因见杨继宗问讯远比别的官人和气,因又多说了两句,“但前些时候听人传说,这高蛮子竟然与朝天宫对面一家绣花庄里的绣娘有些纠缠。”
“这是怎么说?”
“朝天宫对面那个绣花庄是苏州人开的,里面的绣娘也以江南人为多。小人听冷铺里花子们传说,去年冬至前后,那高蛮子不知怎的在那里认了一个同乡,后来就经常往那边走动。那帮花子就在一旁风言风语,说是小哥要有花烛之喜了。这情景小人也眼见过一次,那高蛮子也不答应,只是红着脸似笑非笑的,让人也摸不着头脑。”
“依你来看,那高某会不会隐藏在那家绣花庄里?”
“小人也不敢臆断。只是依常理而言,不论那高蛮子与绣娘是何种关系,绣庄里毕竟不是安身之地,男女大防更不方便就待在一处。”
“那绣花庄现在是否已经过完年开业了,地处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