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由心生(第16/33页)

十三年后,李源从洛阳到杭州西湖天竺寺,去赴圆泽的约会,到寺外忽然听到葛洪川畔传来牧童拍着牛角的歌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用论,惭愧故人远相访,些身虽异性长存。”意思是说,我是过了三世的昔人的魂魄,赏月吟风的往事早已成为过去;惭愧让你跑这么远来探望我,我的身体虽变了心性却长在。

李源听了,知道是旧人,忍不往问道:“泽公,你还好吗?”牧童说:“李公真守信约,可惜我的俗缘未了,不能和你再亲近,我们只有努力修行不堕落,将来还有会见面的日子。”随即又唱了一首歌:“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江山寻已遍,欲回烟棹上瞿塘。”意思是说,生前身后的事情非常渺茫,想说出因缘又怕心情忧伤;吴越的山川我已经走遍了,再把船头掉转到瞿塘去吧!

牧童掉头而去,从此不知他往哪里去了。

又过了三年,大臣李德裕启奏皇上,推荐李源是忠臣的儿子,又很孝顺,请给予官职。于是皇帝封李源为谏议大夫,但这时的李源早已彻悟,看破了世情,不肯就职,后来在寺里死去,活到八十岁。

圆泽禅师和李源的故事流传得很广,到了今天,在杭州西湖天竺寺外,还留下一块大石头,据说就是当年他们隔世相会的地方,称为“三生石”。

这个传说是爷爷亲口讲给我听的。在讲这个古老的传说时,爷爷和我正坐在地坪里的老枣树下乘凉,爷爷一手轻摇蒲扇,两眼没有焦距地看着满天的繁星,让我感觉他像是想要飞升到繁星上去,又让我感觉他是想返回到圆泽禅师和李源的那个时代去。

我曾问过爷爷,世上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三生石”。

爷爷却给我念了一首我听不懂的诗:“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我当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些话说得很深很奥秘。

在遇到栗刚才与姚小娟的问题时,爷爷竟然提到了三生石,可见爷爷对眼前的事情也是束手无策,或者说,爷爷是不想依靠自己的掐算来预测他们的孽缘,即使要帮他们也只能依靠其他的方式。比如三生石。

如果爷爷身边站的是一个未上年纪的人,或许那个人将爷爷的话当做耳边风了,一刮就过。但是爷爷身边的那个人恰好是马老太太,她是跟爷爷差不多年代的人。爷爷的话如同一阵凛冽的冷风,让马老太太打了一个激灵。

马老太太的眼睛又瞪圆了,问爷爷:“三生石?你怎么提到三生石?难道是她上辈子的丈夫找过来了?我虽然操心她的婚事,可是总不能让她跟一个鬼待在一起吧?”马老太太显然把姚小娟的状态归咎于她上辈子的已经成为鬼的丈夫的纠缠了。后来的事情证明马老太太的猜测没有大错,但是也不全对。

马老太太满脸愁云地看着屋里的孙女。

“来吧,吸我的血吧,取走我的身体吧!你需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赤着身子的她朝漆黑的陶罐招招手,仿佛要将心仪的情人从陶罐里召唤出来。

“我们要找到她的三生石。”爷爷不无忧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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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石是能找得到吗?”马老太太双手一颤。

“不然解决不了小娟的问题。”爷爷没有说能不能,却这样回答道。

“不用去找三生石,找我就可以了。”突然一个声音从爷爷的身后响起。

爷爷和马老太太都微微一惊,转过头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

“是你?你怎么来了?”爷爷惊讶不已,他上上下下打量那个人,仿佛是刚刚认识一般。但是那个人明显不是陌生人,他就是做棺材的好手栗刚才。他的眼睛还有些发红,显得有些萎靡。

栗刚才笑道:“您刚才跑到那老远的地方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的。加上昨天晚上我跟您说了那些东西,我想如果有事,自然不会跟我没有关系,甚至跟我跟您说的那些东西有关系。”在说话的过程中,栗刚才屡次拿眼瞟瞟屋内的姚小娟。

屋内的姚小娟如一头发情的小野兽,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伴侣”。但是当看见门口这个新来的男人时,她顿时安静了下来。她突然觉得有些羞涩,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穿衣服,忙将手中的陶罐挡住主要部位。可是,那个陶罐实在不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