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掠食(第5/15页)
六
“奇瑞谬耳”这个古怪的名字缘自苏格兰一个古老小镇,小镇的布局九曲回肠,犹如迷宫,罗马人曾在这里吃了大亏,哲学家用这个名字命名奥克罗星的一片岩溶地貌,的确是别有深意。
由于石灰岩的溶蚀作用,这一片广达8000公顷的石灰岩裸露区变得千疮百孔,就像一块发泡起孔的蛋糕。这种地形对我们无疑是有利的,屎蛋族在坑洼不平、参差不齐的石林中寸步难行,它们不得不借助数以万计的星期五人的抬、搬、挪、扛才能逼近我们。我们佯装慌不择路,退入一个被我们称作“米诺斯迷宫”的超级大溶洞。我们上千名战士匍匐在黑暗中,呼吸着浑浊的空气,哈希人泄殖孔释放的粘稠的气味足以让你连胆汁都吐出来。我们忍受着胃的痉挛,在黑暗中祈望着……
米诺斯迷宫只有三个出口,如潮水般涌入的哈希人封锁了最大的那个入口,也就是我们的退路。但他们不知道,在自己的腕足下,埋有几十磅TNT当量的炸药,那将吞没他们身后那巴掌大的光明,而我们可以从另外两个不为人知的小豁口逃出。更致命的是,炸药将引爆核反应堆——这本来是“猫的第九条命”号的推进器——虽然早已耗尽了它的最后一丝能量,但残留的放射线已足以杀死上万名哈希人。
我们的计划的确是万无一失,但不知何故,哈希人似乎洞察了我们的意图,他们疯狂地向我们的退路:那两个小豁口的方向进攻。强尼让我和屁墩担当两个突击小分队的队长,负责打通逃生的通道。他递给我和屁墩每人一把手枪,那是马凯的遗物。他什么也没说,目光里的含义却不言自明。哲学家一直是强尼最倚重的兄弟,他被强尼派去引爆炸药,这种技术活也只有他能做。强尼自己则率领大部队,抵挡哈希人的正面冲击。
这会儿,按计划,炸药早就应该响了,可是哲学家似乎已被裁判驱逐出场,那梦寐以求的轰雷迟迟未响。在强尼坚守的阵地前,有一个天然的岩溶漏斗,深不可测,可哈希人的石弹只在抽完一根古巴雪茄的时间内就把它填平了。强尼身边的石笋石柱被击得粉碎,狭窄的通道失去支撑,不住地往下掉石块、石渣,岌岌可危。星期五人虽然缺乏机动性,但他们对祖先狩猎的智慧心知肚明,只要对准一个方向一齐射箭,总会有鸟落下的。强尼身边的弟兄一个一个倒下,被砸死、被射穿、被击中……而我们撤退的通道依旧壅塞不通,手枪的威力是巨大的,它可以轻易地穿透屎蛋人的肉壳,把他们的气放空。但由于恐惧,我和屁墩的手指只会机械地按压,对着黑暗乱放一气,与其说那是射击,不如说是在发抖。在换弹匣时,屁墩甚至被炙热的枪管烫哭了。
强尼来到我们身边,他冷静地扣动扳机,每一枪都能激起“滋”一声屁响,那是屎蛋人报销的声音。强尼用一己之力开辟了通道,当洞外光明刺痛我们的眼球时,我看见强尼的面孔阴森可怖,腮部坚硬的肌肉在微微颤动。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屁墩不识时务地欢呼起来。他不知道,炸弹没有被引爆,而我们部队的人数已从四位数锐减到三位数。
“哲学家呢?”有人问。
“他已经死了。”强尼冷冷地回答。他脚下的石块不住地往山谷崩落,激起令人胆战心惊的碎裂声。强尼喘息未定,转身对准山头射击。那里早已埋伏了屎蛋人的部队,我们已经是穷途末路。
在逃亡中,强尼一路无话,就像卡壳的枪,更没人敢向他打听将来的作战计划。我的内心忐忑不安,要不是我和屁墩的无能,兄弟们的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
七
三个月后,我们长途跋涉来到爱丁堡,在这儿扎营整顿。这儿是一片地势倾斜的岩坡,坡面是绵亘数百里的古老玄武岩,旷野的风把岩坡的表面修磨得光滑平整,坡底则是锯齿状折曲的沟壑,酸性的流水就像刀片一样锋利。高原在沟壑侧壁上投下阴影,我们在清凉的阴影里休整,人类战士们仰面八叉,星期五人坐在肉墩上。天空就像天国般静谧,清澈,静得可以听见大鸟扑翅的声音。
强尼清点了人数,共有二百三十五人。
“要有三百人就好了,你们知道温泉关吗?三百斯巴达勇士击溃了波斯人的百万大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