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第5/18页)
(五)
让何麦大感恼火的是,皮埃尔居然当头给了何麦一盆冷水。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皮埃尔斩钉截铁地否认道,“什么俄城什么金矿,我一点儿都不知道。”说话的时候小老头嘴唇上花白胡子乱颤,小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清白无辜。
“这可是你的侄子,喏,就是马瑞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何麦大声反驳。
安琪就站在旁边,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们争执。马瑞刚走何麦就急不可耐在第一时间把旅游计划通知了安琪,从电话里传来的惊叫在何麦听来就仿佛夏天里吃了冰激凌般熨帖。可现在老家伙竟敢矢口否认。
“什么马瑞,我哪来的什么侄子?”皮埃尔皱眉思索,“让我想想,你说当时那人是自己开门进来的,这就对了,他肯定是一个窃贼,因为进来后看到有人所以才编了一个故事骗骗你,你居然就相信了。”
老实说,老家伙也算是有些辩才,安琪的表情说明她已经充分同意了皮埃尔的这番分析,但是何麦冷笑着慢慢举起一张纸,“教授先生,那这个呢?你见过上门给人送支票的贼吗?”
皮埃尔拍拍脑门子,小眼睛清澈见底,“你看我都忙糊涂了,是的是的,我是有个远房侄子叫马瑞来着,不过好多年没见面一时没想起来。看来他是看到我很久没回俄城老家了,送这张支票给我买火车票。”老家伙漫不经心般伸手想接过支票,何麦一个转身让他落了空。
“这钱可以买家铁路公司了。请问你想买几张到俄城的车票呢?”
“一张,探亲嘛,一张就行了。”皮埃尔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几天后我就回来。”
“皮埃尔先生!”何麦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皮埃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连旁边的安琪也吓了一跳。这正是何麦想要的效果,他脸上现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真的感到难过,我们三个人正在构建的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虚证主义的大厦(皮埃尔喃喃重复:大厦),我们置身于人类六千年文明的巅峰(皮埃尔又重复:巅峰),我们即将实现全人类的梦想(皮埃尔再重复:梦想)。这一切是怎么得来的?除了三颗充满智慧的头脑之外,我们三人之间堪称人间典范的合作精神,不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吗?”
何麦抬头凝视着半空中的某粒灰尘,“看吧,伟大的虚证主义精神就在那里注视着我们,她美妙的秘密即将由我们来揭示。而现在,你居然当面欺骗你的同路人,你这是在自毁长城。如果伟大的虚证主义事业因此而功亏一篑,你,皮埃尔先生,就是历史的罪人。”
皮埃尔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口里念念有词。
“你不当律师真是便宜法律系那帮家伙了。”出门后安琪真诚地对何麦说,安琪并不知道仅仅十多个小时之后,何麦却因为他说的这段话连肠子都悔青了。
(六)
一路上皮埃尔都显得心事重重,对车窗外闪过的大平原风光完全没有一点兴致。何麦就不同了,他觉得心情从没这么舒畅过,腰缠十万贯携美下俄州,还有比这更滋润的事情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皮埃尔的那张看着就让人烦的苦瓜脸,早知道就多买张票撵他到别的包厢去了。趁着皮埃尔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何麦从包里拿出几页纸,这是他昨天晚上准备行装时拟好的一份协议。安琪关于律师的那番话倒是提醒了何麦,让他感到有必要将与皮埃尔的合作关系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
安琪看了眼协议,“搞这么复杂干吗,我们不就是想拿点学分嘛。”
何麦贼兮兮地笑了笑,“这个我可没忘,不过我看这项研究没个百八十年怕是完不了,反正现在就业形式也不乐观,咱俩权当是签份劳务合同了。你看看,老家伙满世界都有实验室,还有一个只愁钱多没处花的呆瓜哥哥,这样的好东家哪里找去。再说,老家伙是呆了点,但世界上智商达到我俩这样水平的聪明人,虽然不多但总还有几个吧,说不定哪天就会从某个石头缝里又蹦出个虚证主义专家,把老家伙拐跑了。所以还是签一份协议妥当点。”何麦摇头晃脑地指点着协议,“来,签个字就完事,喏,就签在我名字旁边。”何麦半强迫地逮住安琪的手签了字,末了还捎带着抠了抠安琪细嫩的手心。安琪娇嗔地推搡着何麦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