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脑(第3/5页)

“看来,这个名词确实带着撒旦的气味儿,是不是?但我说得不错,透明脑技术其实就是读脑术。作为这项研究的首席科学家,我今天想坦率地披露我的矛盾心理。首先,我高度评价这项技术,它能以相对低的费用,彻底改变我们在反恐战中的被动局面,挽救成千上万条宝贵的生命;另一方面,我对它心存忌惮,因为它很容易被滥用,侵犯公民的隐私权,毁坏‘思想自由’这个神圣原则—但它在反恐战中的好处太大了!我无法战胜它的诱惑。诸位先生,我是一个业务型的科学家,不是政治家、伦理学家或哲人。我无法在这个两难问题上做出明晰判断。今天我把这个责任完全推给你们,希望以你们的睿智做出裁决。如果裁决结果是‘是’,我将带领手下完善这项技术,尽快用到反恐战中去;如果裁决结果是‘否’,我将毫不留恋地退出研究小组,远离撒旦的诱惑。所以—请你们裁决吧。”

这番话语中的沉重感染了七人团的成员。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七个人都没有说话。

怀特将军没料到他竟在会场上说出“读脑术”这个名称,颇为不满。这次会议是罗森鲍姆竭力促成的,原因正如他刚才所说。最近一段时间,随着研究的进展,罗森鲍姆对这项技术越来越忌惮,最后干脆停下来,说一定要“先通过社会的批准”,然后他再进行下一步研究。怀特将军觉得他过于迂腐,过于死脑筋。当然,个人的隐私权非常重要,但如果局势迫使民众在“放弃隐私权”和“死于自杀炸弹”之间做出选择的话,人们肯定会选择前者吧。现在国家处于非常时期,反恐战局势严峻。一味沉迷于知识分子的高尚,是会害死人的。

他迅速接过罗森鲍姆的话头,但悄悄扭转了方向:

“其实,‘透明脑技术’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的实践了!是用到关塔那摩的在押犯人身上。众所周知,这些犯人历来是美国政府手中的烫手山芋。我们明知道,650名囚犯中大部分是死硬分子,如果轻率地放虎归山,势将贻害无穷。但这些家伙一直拒不招供,没有充分的证据来起诉他们。你们都知道,为了撬开他们的嘴巴,早期狱方曾经使用过所谓‘进攻性审讯’,结果被新闻界披露,弄成虐囚丑闻,搞得政府狼狈不堪。这就是反恐战争的困境啊。”怀特感叹道,“它是典型的不对称战争:弱小的一方完全没有任何道德约束,可以肆意屠杀最无辜的民众;强大的一方则被法制、道德和新闻监督重重约束,有力使不出来。我今天并非在为关塔那摩的虐囚和长期非法监押辩解,但有些事我们是明知挨骂也不得不干的。”怀特将军话锋一转,“但透明脑技术将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的被动局面。我想宣布一个好消息:不久前,我们用透明脑技术对650名在押犯做了全面甄别。他们中有32人被甄别出是冤枉的,我们准备向他们道歉并马上释放;有43人属于一般性的恐怖分子,我们也准备随后用某种方式释放;其余575人确属狂热的恐怖分子,如果今天被释放,明天就会带上炸弹腰带到纽约地铁站去杀人。所以我们仍要长期监押这些人,不管舆论界如何鼓噪也罢!”

吉特看看罗森鲍姆,后者点点头:“嗯,怀特将军说的情况是确实的。我的读脑术首先洗雪了32人的冤屈,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安慰。”

怀特将军继续说:“在关塔那摩试验成功后,我们非常盼望把它推到全美国。到那时,对入境的外国人,或者被疑为恐怖分子的飞机乘客,或是地铁站中形迹可疑者……诸如此类的人吧,只需做一个透明脑检查,他们的思想倾向就会暴露无遗。从此恐怖分子在美国将没有遁身之地,而美国人可以不在刀口上过日子。”他笑着说,“干脆我再透露点内幕消息吧。其实,罗森鲍姆小姐甚至能基本做到下一步—对嫌犯进行更细致的‘读脑’后,能大致确定,他们大脑中有无袭击计划,如果有,是撞机、纵火还是自杀炸弹。这样,就能把恐怖袭击扼杀在他们的大脑中!所以,透明脑技术的重要性是无与伦比的。可惜,罗森鲍姆走到这儿就不敢往前走了,执意要先通过‘道德的裁决’。”怀特将军说,“诸位的裁决有多么重要,我想这会儿你们已经很清楚了。它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对今后最高法院的裁决,或参众院的立法,肯定有重大影响。所以,我请诸位在投票时慎重考虑,要以天下苍生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