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12 日(第9/12页)
“一种群体智能是什么感觉呢?”皮克问道。
“一条鱼是什么感觉呢?落在网里的鱼会问自己何时具备这种反应能力吗?”安纳瓦克说道,“它和数百万其他的鱼为什么必须窒息而死?这不是集体屠杀吗?”
“不是。”范德比特说道,“这是炸鱼块。”
克罗夫抬起双手。
“我同意约翰逊的看法。”她说道,“结论是,Yrr 们做出了一个集体决定,这个决定不存在道德责任和同情的问题。我们不能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对付它们,只有在电影里这招才能打动异形的心肠。我们只能设法:呼唤出它们宁可与我们沟通而不杀死我们的兴趣。如果没有物理和数学的知识,Yrr 不可能做到如今的地步,因此我们要求与它们进行一场数学决斗—直到它们的逻辑,甚至是它们的某种道德要求它们三思而后行为止。”
“它们肯定知道我们是有智慧的。”鲁宾坚持,“如果有谁能杰出地掌握物理和数学,那就是我们了。”
“对,但我们的智慧有自觉吗?”
鲁宾茫然地眨眨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知道自己的智慧吗?”
“那当然了!”
“或者我们是有学习能力的计算机呢?我们知道答案,可是它们也知道吗?理论上你可以使用电子对称物取代完整的大脑,再植入人工智能。我们能做的一切,人工智能也能做到。这台计算机可以设计出一艘超光速宇宙飞船,打败爱因斯坦。但这台计算机知道它的能力吗?1997 年,深蓝,一台 IBM 计算机,打败了当时的世界西洋棋冠军卡斯帕罗夫。深蓝因此就具有意识吗?计算机有可能虽然赢了,却不知道为什么呢?仅仅因为我们建筑城市、铺设深海电缆,就是有自觉智慧的生命吗?无论如何,在从事凤凰计划时我们绝不排除会遇到一种机器文明,它的寿命超过了它的设计师,数百万年来持续独立地发展。”
“下面的那一种呢?我认为,如果你讲的是正确的——也许 Yrr 只不过是长着鳍的蚂蚁。没有意识、没有伦理,没有……”
“对。这就是我们分阶段进行的原因。”克罗夫微笑着说,“首先我想知道,那里是不是有人。第二,能否跟它们进行对话。第三,那些 Yrr 是否会意识到对话,乃至意识到它们自己。然后,当我推断出它们除了知识和能力之外,还具备想象力和理解力时,我才准备将它们当作智慧生物。到那时候,考虑价值才有意义。即便这样,我们这会议室内的人也不应该指望它们和我们一模一样。”
一阵沉默。
“我不想搅和进科学讨论。”黎最终说道,“纯智慧是冷酷的。将理智与意识结合在一起,则是另一回事。我认为从中必然会形成价值观。如果 Yrr 是一种有自觉的智慧体,那它们必须至少承认一种价值,即生命的价值。而它们的确是这样的,因为它们试图保护自己。因此它们是有价值的。这样一来,问题在于它与人类的价值是否有交集,不管那交集有多小。”
克罗夫点点头。“对。不管交集有多小。”
傍晚时分,他们向深海里发射了第一组声波封包。他们选择了一个尚卡尔确定的频率,位于 SOSUS 人员取名刮擦声的不明声响范围内。
调制解调器调节频率。信号从各地被反射,出现干扰。克罗夫和尚卡尔坐在作战情报中心,重新微调调制解调器,直到满意为止。一小时后,克罗夫确保了他们的信息可让某个能处理声波的人一目了然。Yrr 会不会在其中发现一种意义,是另一码事。
它们会不会认为有必要对此做出回答呢?
克罗夫坐在作战情报中心的椅子边上,一想到她突然离几十年来一心向往的接触那样近,就出奇地骄傲。同时她害怕,她感觉有种压迫人的责任压在自己和考察队成员身上。这不同于阿雷西博和凤凰计划的冒险。这是在试图阻止一场灾难,拯救人类。
枯燥无味的梦变成了噩梦。
朋 友
安纳瓦克从船体内爬上舰桥,横越狭窄的通道,走上飞行甲板。
旅途中飞行甲板变成了一条林荫道。只要有时间,想松松腿,就在那里晃晃,想自己的心事或和其他人讨论。世界上最大的直升机航空母舰的起降场,变成了安静和交流思想的场所,似乎有些荒谬。六架超级种马和两架超级眼镜蛇战斗直升机孤零零地停在铺有沥青的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