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月 12 日(第6/12页)

“谢谢友好的问候。”她瞟了范德比特一眼,“你们也许知道,凤凰计划至今不是特别成功。我们可以观测到的宇宙估计有一百亿光年,面对这样浩瀚的空间,要发送到对的方向、找到某个正在听的人,真是难上加难。不过这回情况要好些。首先,已找到迹象证明对方是存在的。第二,我们对它们生活的环境有一个大体的想象,即在海洋里的某个地方,也许就在我们脚下。即使它们是居住在南极,我们也已经设定了范围。它们不能离开海洋,从北极地区发出的强烈声响,在非洲都能听到。这一切令人振奋。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已经在接触了。几十年来我们一直向它们的生存空间发送信息。不幸的是,它们以破坏作为回应,不表态地带给我们恐怖,这是极其讨厌的。但我们还是暂时放弃糟糕的感觉、将恐怖当作一个机会吧。”

“一个机会?”皮克应和道。

“对。我们必须以它的真实面貌来对待它—当作一种外来生物,才能从中理解它们的思维。”

她将手放在一沓纸上。

“说明一下我们的做法。可是,如果你们希望迅速成功,我不得不泼冷水。过去几星期里,你们每个人都绞尽脑汁,思考到底是谁在那下面带给我们灾难性的折磨。你们看过《第三类接触》《E.T.外星人》《异形》《独立日》《无底洞》《超时空接触》等电影,我们要对付的不是魔鬼就是圣者。想想《第三类接触》的结局吧。众人想象超凡的天人下来,带领他们走向一个更美好的光明未来,许多人从中获得安慰。有谁觉得这熟悉的话……对,这事情表面看来有点宗教色彩。凤凰计划也有这一色彩。这使我们看不到另一种陌生智慧的存在。”

克罗夫让听众有空琢磨这番话。她考虑过很长时间,该如何着手这项工程。最后她坚信,如果不能够让考察组成员揭除迷思,她就注定会失败。

“我的意思是,几乎没人认真研究科幻小说里陌生文化的差异。事实上,外星人几乎都是以人类既希望又害怕的荒诞形象出现的。《第三类接触》里的外星人象征我们对失乐园的向往。原则上它们是天使,也表现得像天使。一些精英被引向了光明。但没有人对外星人的文化感兴趣。它们采取最简单的宗教想象。

它们的一切都像极了人,包括其形象的夸张在内—白色、强烈的光芒,完全是我们想要的。

“《独立日》里的外星人并不是外星人。他们只是用来满足我们对邪恶的想象的。好坏是人类制定的价值。除了这些,几乎没有一部科幻电影能引起其他的兴趣。我们很难想象,我们的价值并不等于其他生命的价值,它们的是非判断也许不符合我们的。为此你们根本不必先倾听太空。每个民族,每种文化的屋门外都有自己的异形人,也就是始终在界外的人。如果无法理解这一点,将不可能和外来智能对话。因为很有可能不存在共同的价值基础,没有通用的好坏,甚至连可以用来沟通的感觉器官都没有。”

“如果我们想考虑与外星人真正对话,也许就该去想象一个蚂蚁国家。我言明在先,蚂蚁有着高度的组织性,但这并非真的智慧。我们且先认为它们很有智慧吧。它吞食生病和负伤的同类,而不会有道德上的愧疚;它进行战争,却不理解我们的和平思想。对于它们来说个体的延续完全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交换和消费分泌物被当作一桩圣事对待——一句话,它在各方面的运转都完全不同,但它在运转!

“现在请你们再进一步想象,我们也许不会认为一种外来智慧是外来智慧!比如说利昂想知道,海豚是否有智慧,因此他进行复杂的测试,但这能让他更确信吗?反过来,它们又怎样看我们呢?Yrr 和我们斗争,但它们认为我们有智慧吗?我希望我表达得够清楚了。不管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只要将我们的价值观视为世界和宇宙的核心,我们就不能成功接近 Yrr。我们必须将自己降为真实的我们——无数可能的生命中的一个,没有大一统的特殊需求。”

克罗夫发觉黎正用轻蔑的目光看着约翰逊。她觉得,她是想钻进他的头颅里。舰上的有趣关系,她想道。她发现了杰克·欧班侬和爱丽西娅·戴拉维之间的目光交流,当场就了解这两人之间存在某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