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3 日(第4/29页)
“是的,也许。”
“好吧,你的问题在哪里呢?”
“问题是一台机器人就可以做到”,阿尔班激动地说道,“可是你却一定要扮演英雄。”
斯通用两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有靠它们才能真正分析出了什么事。你懂吗?去到现场。要想解决问题就得走过去,抓住它。”
“行。你说了算吧。”
“好了,我们什么时候下去?”斯通看看手表,“啊,再过半小时……不,二十分钟。好极了!”
他朝潜水艇里的埃迪挥挥手。驾驶员抬抬手回应,重新检查控制台。斯通笑了笑。
“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我们有所能找到的最好的驾驶员。必要时,我自己会操纵这玩意儿。”
阿尔班沉默不语。
“不会有问题的,我想再研究一下潜水图。有什么事请到我的舱室里找我。让,请你快将那些该死的摄影人员找过来。只要他们没有掉下水,就请你将他们找过来。”
挪威,特隆赫姆
他的刮胡水会不会真的用完了?不可能。他是西古尔·约翰逊,生活品味收藏家,永远都备有葡萄酒和男士保养品。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还有一瓶。
他不耐烦地走回浴室,在盥洗台上翻找。他知道,是该慢慢准备离开这房子了。直升机在研究中心的停机坪上等着,要带他去跟卡伦·韦弗碰头。但对一个故意不修边幅的人来说,收拾一只皮箱要比一个打理整齐的人困难得多。打理整齐的人不会碰上像夹克掉色这种突发状况。
找到了。在两瓶洗发精后面。他将瓶子收进盥洗包,将小包连同一本惠特曼诗集和关于葡萄酒的书塞进行李袋里,拉上拉链。那是一只手提行李样式的昂贵提包,是 19 世纪初伦敦贵族去乡下度周末时喜欢使用的款式。皮革是手工缝的,把手看上去有点旧了,但深得约翰逊喜欢。
第五日!
他将光盘片装进去没有?他刻录了一片支撑他疯狂想法所需要的数据。也许有机会跟那位女记者谈谈它们。他再次查看。它在那里,裹在衬衫和袜子下面。
他脚步轻盈地离开他位于教堂街的房子,钻进停在对面马路的吉普车里。不知什么缘故,他一大早就感觉心里喜滋滋的,充满近乎歇斯底里的行动欲望。在他要发动引擎之前,目光再次扫过房屋的正墙。大拇指和食指夹着钥匙的右手,正放在点火器前面。
他突然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在折磨他。他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多动来驱赶脑中的念头,那些念头像是暗夜中的风啸声。潮湿的雾岚笼罩着特隆赫姆,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就连路对面他的房子也似乎比平时矮了。看上去就像一幅画。他那些心爱的东西怎么样了?
他为什么会经常在凡·高的画前一站数小时,内心里感觉到一种宁静,好像它们不是一位绝望的忧郁症患者而是一位无比幸福的人画出来似的。没有什么能破坏掉这些画给人的感觉。
一幅画当然可以被毁掉。可是只要它存在着,那油彩留下的瞬间就是永恒的。向日葵永远不会枯萎;不会有炸弹落在阿尔勒附近的吊桥上。即使在上面再着色一次,也都无法夺走画的主题,下面的原画会留下来。可怕的东西依然可怕,美妙的东西永远不会失去其美。那个表情严峻、耳缠绷带的自画像,他以深邃的目光凝望着、欣赏着,就连这幅画像也拥有令人愉悦而持续不变的本质,因为,至少在画里,他不可能更不幸了,因为他不可能衰老。他体现了那永恒的瞬间,他胜利了。他终于战胜了敲诈勒索者和愚昧的人,他终于靠他的笔和他的天才胜过了他们。
约翰逊打量着他的房子。为什么时间不能就这样停留在此刻呢?他想着。但愿那是一幅画,而我,也在画里。可他不是生活在一幅画里,不是生活在一个可以巡视他生活舞台的画廊里。湖畔的房子,它本来可以成为一幅绝美的画,旁边是他已离异妻子的肖像,以及他所认识其他女性的肖像,有些会是他的朋友们,当然也有一幅蒂娜·伦德的,与卡雷·斯韦德鲁普手着挽手。带着永恒的安详。
对失去一切的忧惧骤然向他袭来。外面的世界正在变化,他想道。它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在一个秘密的地方做出了什么决定,我们不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