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30 日(第6/14页)

戴拉维小心翼翼地将塑料鲸鱼放回橱里,“我可以问你件私事吗?”

又来了!安纳瓦克原本想粗鲁地回应,后来他耸耸肩,“随你吧。”

“你是马卡人吗?”

他惊讶得手中的瓶子差点滑掉,原来她想问他的是这个呀,原来她想知道,他怎么会长得像印第安人。“你为什么这么想?”他脱口问道。

“飞机快起飞前你说了一句话,对舒马克讲的,说灰狼会毁掉他和马卡人的关系,因为他坚决反对捕鲸。马卡人是印第安人,对不对?”

“是的。”

“你的族群?”

“马卡人?不,我不是马卡人。”

“你是……”

“听我说,丽西娅,你先别生气,但是我实在没心情谈论家族史。”

她咬紧嘴唇。“好吧。”

“如果福特打电话来,我再联络你。”他咧嘴笑笑,“也许他为了不吵醒我,会先打电话给你,到时候换你打给我。”

戴拉维摇了摇头,缓步走向门口,在门旁停下来。“还有一件事,”她头也没转说道,“你快去向灰狼道谢,谢谢他救了你的命,我已经去过了。”

“你去过……”他发怒道。

“是的,当然。你可以因为其他的一切而憎恶他,但这一句道谢是他应得的,没有他你早就死了。”她说完就走了。

安纳瓦克盯着她的背影,将瓶子砰地放到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道谢?向灰狼?

当他胡乱转台瞄到这几天有关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沿海的众多专题报道之一时,他还一直坐在那里。从美国也接收到类似的报道。在那里,船只遭到袭击也使地区性的海上交通基本上瘫痪了。电视正采访一位身穿海军制服的女人。她的黑色短发整齐地向后梳,脸色严峻漂亮,亚洲脸型,也许是个中国人。不,半个中国人。一个关键性的细节不大协调:眼睛。它们有着一种淡淡的,绝对不是亚洲人会有的水蓝色。

屏幕下边打出一行:美国海军总司令朱迪斯·黎。

“难道我们必须让出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沿海的水域吗?”主持人正在问道,“交还给大自然?”

“我不认为我们必须将什么还给大自然,”朱迪斯·黎回答道,“我们想和大自然和睦相处,虽然还有些地方需要改善。”

“虽然现在还谈不上和睦相处。”

“这个嘛,我们一直和国内外最有声望的科学家和研究所保持着密切联系。动物出现集体的行为变化令人担心,但夸大形势,引起惊慌,同样是错误的。”

“你不相信这是一种集体现象?”

“要猜测这是哪一种现象,前提是它真的是一种现象。现况我要说这是类似事件的一种累积……”

“对外几乎没有公布,”主持人打断她道,“为什么不公布?”

“正在公布呀,”黎微笑道,“此时此刻。”

“这让我们既高兴又吃惊,无论是你还是我们国家的情报政策最近几天都糟糕至极,几乎无法听到任何专业人士的意见,因为你的情报部门封锁了所有消息。”

“不对,”安纳瓦克嘀咕道,“灰狼不是流出了口水。没有听到吗?”

可是有人请求过采访福特吗?或者雷·费尼克?罗德·帕姆?这些举足轻重的虎鲸研究专家,最近几个星期有哪家报刊或电视台找过他们吗?且本人,利昂·安纳瓦克,不久前还在《美国科技杂志》上讨论过海洋哺乳动物的智慧研究,但谁也没来找他,将一支麦克风放在他面前。

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这整件事情的荒谬之处,换成其他情况—恐怖袭击、飞机坠毁、自然灾难—无一不是事件发生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每一位专家或自认为是专家的人都会被拖到摄影机前发表看法。

相反,这次他们反而无声无息。

后来不得不承认,自从上一次报纸采访以后,灰狼也再没有公开露面过。之前这位激进的环境运动成员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装腔作势的机会,但现在几乎没有人谈论这位托菲诺英雄了。

“你这样看问题有点太过片面,”黎平静地说道,“现在的形势肯定是不正常的,几乎没有可以比较的例子。我们慎重地不让每个专家匆匆下结论,不为别的,就因为我们怕来不及更正。撇开这件事不谈,我不认为目前有什么无法对付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