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月 12 日(第5/16页)
“你们两个人要是闹情绪,”他说,“别把我牵扯进去。明白吗?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是你想给卡雷压力,可不关我的事。”
“你想得太严重了,”伦德耸耸肩膀,“好吧,也许你对。我们就算了。”
“好。”
“这样比较好,我得好好思考一下。”
“去想吧。”
她仍然犹豫不决地站在玄关。
“那好吧,”约翰逊弯身匆匆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轻轻把她推到门外,转身锁上他们身后的门。天色渐暗,细雨绵绵。他将顶着夜色开长程,然而他觉得这样更好。他会在路上听西贝柳斯的《芬兰颂》。西贝柳斯和夜晚,很好的搭配。
“星期一你就回来了?”伦德陪他一起走向车子。
“我想,星期天下午就会回来。”
“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当然。你周末有什么计划?”
她耸耸肩,“有一堆工作能做。”
他忍住不追问卡雷·斯韦德鲁普。
这时伦德说,“卡雷周末不在,去看他父母。”
约翰逊说,“你不需要一直工作。”
她微笑,“是的,当然不需要。”
“而且……你根本无法一起来。你没准备到湖边度周末需要的东西。”
“要带些什么?”
“尤其要穿一双好鞋,还有保暖的衣物。”
伦德看看自己。她穿着一双绑鞋带的厚底短靴。“还需要些什么?”她问。
“刚刚不是说了,毛衣……”约翰逊摸摸胡子,“我屋里也有。”
“嗯,有备无患。”
“对,有备无患。”他看着她,忽然笑出来。“好啦,复杂女士,最后上车机会。”
“我?复杂?”伦德微笑打开乘客座的门,“车上我们再好好算账。”
他们开上通往小屋没铺柏油的道路时,天色全暗了。吉普车呼啸过像剪刀口的树下,往岸边驶去。眼前躺着的湖,宛若憩息在树林里的第二片天空。水面浮满星星,云朵追逐其间,特隆赫姆还在下雨吧。
约翰逊把行李搬进屋内后,和伦德并排站在露台上。地板轻轻作响。不管来几次,他都会被这里的寂静震撼。因为寂静,所以充满了声响:树叶沙沙,虫声唧唧和轻微的咔嚓声,远处一只鸟儿啁啾,树丛里的动静,还有不知名的声音。露台下一道短梯通往草地,草地末端缓缓没入水中。一座歪斜的登岸桥伸展在水上,停泊着一艘小船。有时他划着船去钓鱼,或者躺在里面动也不动。
伦德远眺四周景致。“这一切你全自己享受?”她问。
“几乎。”
她沉默片刻。“你很能跟自己相处,我猜。”
约翰逊轻声笑了。“怎会这么想?”
“如果这儿除了你找不到别人……我想,你大概觉得自己一人很舒服。”
“对啊,在这儿,我可以想怎么乱跳,就怎么乱跳;可以喜欢我自己,可以讨厌我自己……”
她转头看他。“有这种时候?讨厌你自己?”
“很少。我更讨厌自己让这种时候发生。进来吧,我来弄个意大利饭。”
他们进屋。约翰逊切碎洋葱,放进橄榄油用小火煎,再加入专做意大利饭的威尼斯卡娜罗莉品种米。他用木制煎匙小心翻动,直到米粒全部浸到油为止。然后倒入高汤,继续搅动,防止锅底烧焦。同时,他将牛肝菌切成长条,跟奶油一起爆香后,转用小火煎。
伦德着迷地看着。约翰逊知道她不会做菜,也没那个耐心。他打开红酒,倒入大肚瓶里稍微醒酒后,再转倒入两只酒杯中。公式化的过程,但是有效。吃、喝、谈心,就会愈靠愈近。一个衰老中的波西米亚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一起到一个罗曼蒂克的偏僻地方时,该发生的就会发生。
可恶的下意识反应!她到底为什么他妈的要一起来?
他内心很希望今晚能按常轨行进。伦德坐在水槽的台子上,穿着他的毛衣,似乎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她的五官罩着罕有的柔软神色。约翰逊迷惑了,他常常说服自己,她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太急躁、金白色的直顺头发和眉毛太北方。现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
你本来可以有一个静谧美丽的周末,他想。你就是要弄得这么复杂,白痴。
他们坐在厨房。伦德每喝一杯就更放松。两人随意胡闹着,又开了第二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