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Furious Storm狂怒风暴(第6/25页)
“……救……救小米……她……有危险……”
那女人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尖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先救你自己吧!卵蛋!”
陈开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如果说出实情,恐怕会遭受更加凶残的对待,雨水不停地在泥洼里打出密密麻麻的涟漪。想,使劲想,像垃圾人一样去想。
他看到了一道深深的印迹从身边的泥地向远处延伸,像是有什么极其笨重的物体被拖进了棚户区里。陈开宗想起了罗锦城手机里的照片,他突然明白了。
“你们挪动了观潮滩的神灵,”他抬起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眼神回瞪那个女人,“它很生气,非常生气!还记得被杀死的那几个罗家打手吗,那只是个开始。”
鱼骨的斜刺收拢,回缩,像是某种温顺的宠物,服帖地回到手臂肌肉形成的腔体中。女人用单手将陈开宗从水洼中拎起,甩到一边,像是对待一袋垃圾。
“你要是敢骗我,我把你的蛋割下来喂狗!”她声音里的杀气已经被某种敬畏感所代替。
陈开宗尾随健硕女人行走于泥泞中,他摸索兜中湿透的手机,如一块顽石无法激活。狂风呼啸,半空中有银色蝶群翻滚飞舞,女人不时停下躲闪,那是锋利的金属薄膜碎屑,只消轻轻一划,便能叫人皮开肉绽。
“她在那里面!”女人指着某间棚屋大喊,声音在强大风压下迅速衰减,“但你现在不能进去!”
“为什么?”陈开宗用尽力气回喊。
“不行就是不行!”
陈开宗突然发力,闪过女人扑空的手臂,朝棚屋入口奔去,脚下的泥浆溅起,绵软恶心。他几乎能看到屋里的蓝色光亮了,忽然只觉背上遭到一记重击,陈开宗狠狠地扑倒在地,手脚随即被一个无比专业的十字固锁动作牢牢控制,关节传来剧痛与不祥的脱位声。
“我叫你他妈的别动!”女人揪住他的左腿,把浑身瘫软无力的陈开宗拽入一个堆满义体垃圾的临时棚架。她从垃圾堆里抽出一根橡胶阳具,以极强的臂力把它抻拉成绳索,将陈开宗的双手结结实实地绑在自来水管上。
“你最好长点儿记性!下一次我会直接用你的烂屌。”女人怪笑一声,走进了小米所在的棚屋。
陈开宗既愤怒,又感觉荒诞滑稽,手腕被变形的假阴茎勒擦得火辣辣地疼,他试图挣脱,可那该死的疯女人打了个死结。风势越来越猛,义体弹跳着撞向开宗,他尽力闪躲,却仍被数次击中,幸好还只是硅胶制品。他听见金属刮擦变形的声响,顶棚的铁皮被强风掀开一道缝隙,缝隙正在扩大,铁皮如薄纸般扭曲褶皱。
他心里暗叫不妙,倘若棚架倒塌,所有的重量势必瞬间倾泻到他的身上,即使不被重物压死,也难保不会在窒息中一命呜呼。陈开宗更加疯狂地摇撼着水管,希望能够把身体挪开下风位置,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可那根长满锈斑的水管纹丝不动。
陈开宗用牙咬住那根阳具,死命撕扯,他甚至寄望于能够咬断这种邵氏硬度90A的聚合材料,可那阴茎上连个牙印都没留下。这是我这辈子干过的最尴尬的事情。陈开宗心想。而我这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几声短促的金属迸裂声,陈开宗眼看着顶棚铁皮像块魔毯般消失在夜空,整个棚架结构猛地一颤,发出缓慢而尖厉的变形嘶叫,它即将失去平衡、解体、散成一堆垃圾。而陈开宗将伴随着上千件肮脏的废弃义体,被深埋其中,活像一座达米安·赫斯特[2]的前卫装置艺术作品。除了不会有买家花上亿英镑为其尸体买单。
嘶叫似乎到达了极限,戛然而止,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陈开宗紧闭双眼,开始祈祷,希望上帝可以原谅他迟到的虔诚。
小米耳畔轰鸣着的,是来自英国老牌电音组合The Prodigy的《Stand Up》,收录于2009年的第五张录音室专辑《侵略者必死》(Invaders Must Die)。当然她并不知晓这些,只是视野随着强劲电子节奏与激昂旋律线微微颤动。她正在驾驭一群惊惶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