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5/6页)
我知道我的眉毛在疑惑中越抬越高,但还是竭力保持表情平静。终于有人相信我的经历不是因为心慌所致,这很好,但她所谓的时间偏离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而且与你不同,”凯瑟琳说,“我身边还有圆挂件。你那两次一定被吓得半死。”她的蓝眼睛温柔了下来,“知道吗,你长得和她很像。”
“像我妈妈?”
“和你妈妈是有一点像——但你更像普鲁登斯,她和你妈不是同卵双胞胎。不过你的眼睛却长得随你爸,看这瞳孔的绿色绝对错不了。”凯瑟琳伸出纤瘦的手,帮我将头上一缕深色的卷发捋到耳后。我的头发中总混着几缕不安分的卷儿,任何发带发夹都奈何不得。
“黛博拉的头发更服帖些,你则和普鲁(2)一样满头疯狂的小卷儿,我怎么都梳不通……”
过了好一会儿,她微笑了一下,轻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拉回到了现实。“我这是在浪费时间呢。”她放低了声音,加快语速道,“凯特,它将再次发生,我不知道下一次时间变换具体会发生在什么时候,但估计不远了。我不想吓着你,但只有你才能纠正这事,而你必须把事情纠正过来。不然的话,一切都完了,我说‘一切’可不是在夸张。”
凯瑟琳起身准备离开,同时将书塞到了我手里。“读读这个吧。读完后你会冒出更多疑问,但为了让你有个最真切直观的感受,这恐怕是最快的途径了。”
她走到门边,又一脸严肃地转身说道:“在你准备充分之前,绝对不能再碰那块挂件了。把它随便撂在厨房台子上是我疏忽了,但我没想到你竟能开启它。”她微微摇了摇头,“我的外孙女啊,你差点离我们而去。要真是那样,恐怕你就找不到归途了。”
我和爸爸赶到学校时离上课只剩没几分钟了。他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聊着在阁楼里发现的望远镜,那应该是房子的前主人留下的。“虽然如今华盛顿特区的夜晚太亮了,以至于这望远镜基本派不上用场,”他说道,“但房子刚建成的时候一定是另一副光景。”我不时在恰当的时候点头附和,实际上他的话却压根没听进多少。
那一整天上课我都心不在焉的,有那么多事情萦绕心头,我根本没心思钻研三角学或英语文学。我一会儿提醒自己凯瑟琳确实是得了脑瘤,她的那番话可能是因为脑内海马体受损之类的导致精神紊乱。可我又总想起触及圆挂件时感受到的那份实感——轰鸣的声音、麦田的香气、他的温暖皮肤——想到这里,我就百分之百确定外婆所说的绝非假话;但这就又引出一个问题:她怎么会指望我去修正一切呢?两分钟以后,我又陷入了否定一切的状态中。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响起,我跑到爸爸的办公室匆匆给了他一个拥抱,便快步赶去半英里外的地铁站,希望能按时赶上空手道训练班,转换一下心情。我挑了地铁上的空座位一屁股坐下,下意识地将书包放在旁边座位上,以免遇上什么可疑邻座——这还是妈妈教我的单独搭乘地铁守则。况且车厢内很空,只有一个一边听iPod一边修指甲的女孩,以及一个拿着一大袋法律文件的大叔。
由于现在是非高峰期,一般来说全程最多只需要15分钟。平时,我一坐上地铁就戴好耳机开始发呆。这列地铁在钻入地下之前,有约一英里的路程是在地面上运行的,沿途可以看见不少涂鸦艺术。有的画已有好些年份了,老旧褪色后便又为新的画所覆盖,一层叠一层。偶尔有几幢建筑物的主人会重新给墙上一层漆,但艺术家们一见有新的“画板”就会拿着画笔蜂拥而至,只有零星的几堵墙能保持常年空白。比如某个轮胎仓库,对着铁轨的墙前围起了高高的栅栏,栅栏顶部还绕着铁丝电网。途经的一座赛勒斯教堂外也不见涂鸦,墙壁白得耀眼而朴素,正如这个教的所有教堂一样。教会成员定期对墙进行粉刷,据说还派了几条凶猛的大型杜宾犬把守。
然而,今天的我心里颇不平静,没有心思去欣赏这些城市艺术景观。我小心地将凯瑟琳给我的那本书从塑封袋里拿了出来。书皮显然已是饱经沧桑,跟学校图书馆馆藏的旧书一样,被贴上了至少一层的胶带加以保护。这本书看起来像是本日记。果不其然,翻开书,我便看见了里头手写的页码。与书皮相比,里头的书页保存得很好,纸张丝毫看不出一丝泛黄。我的第一反应是,由于某种原因,全新的纸张替换了原来的书页,被包在旧书皮里。我用手指摸了摸这横纹纸,仔细端详了一番,又否定了先前的猜测。首先,书页有点儿太厚了,甚至比卡纸还厚。按重量来说,这册子里头应当至少有一百页,但我粗粗数了一下,却发现实际上只有四十面左右的单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