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塌陷(第7/18页)
“小裳,你要重新来过。欢迎你来找我,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
裳女士用手帕揩了揩眼泪,她说,“我好了,哭一哭就好。”
那天,月亮将近树梢的时候,裳女士拖着疲惫的身子迈进磁力车,她终于走了。接下来的几天,在海岛的国际学校,令我惊讶的是,我再也没有看到菲思仪。这让我感到无比巨大的恐慌。
裳女士把菲思仪带出了城堡,带走的还有我们的逃离计划。
时隔两个月,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算亲自去菲思仪家里一趟,菲家的四合院悄然无声,我趴在巨大的海景玻璃上,透过那道环形走廊,往菲家的客厅张望。在杂乱的高脚凳后面,我发现了阿K,看到阿K的时候,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急忙去捂住嘴,差点惊声尖叫。
阿K死了!它的手臂被拆得七零八落,还有那颗白色可爱的大脑袋,它的眼睛黯淡无光,不再有电波通过时的炯炯有神,成了两盏再普通不过的聚焦灯,阿K的头壳上蒙上一层灰,那是海上吹来的灰白色盐芒。
天啊!裳女士拆解了阿K。除了我之外,裳女士把阿K当成了罪魁祸首,她在我们行动前杀死了阿K!
我眼前的只不过是二十二世纪一具机器人朋友的尸体。
那天,我垂头丧气地离开空洞洞的四合院了,当到达悬崖边的时候,我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躺了下来。我的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因为菲思仪也从海岛彻底消失了。那天,悬崖上的我脑子里出现幻像。
阿K死了。
我又想起那个挑战人类生存极限的老坤,我坚信阿K依然存在。
2008年,本海岛因为南海领海冲突而建市,一百年前,本海岛产业全部转为高端科学研究,优先发展为城堡。那个夏天,我却愚蠢的在城堡里寻找菲思仪,这时有人说,菲思仪跟随母亲去往火星,移居钛铝金属为框架的火星城堡,她作为裳女士的助手跟随母亲开展科学活动。也有人说,她母亲只是被派往大陆开展新的科学领域,可能在北京,有可能在巴黎,或者美国佛罗里达的休斯顿。
我询问过我母亲,母亲沉默不语。(最大可能是,她在遵守城堡的行为法则);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再次前往星际飞机的航天中心,询问从火星上过来的男人和女人,那些男人承受了过多的宇宙射线,看起来肤色深沉,他们说话的时候,汉语有一种怪怪的腔调,以一种美国黑人的幽默对我说,他们都没有。再说一遍:还是没有。而另一些人听着我的陈述,似乎有点同情我了,这是从太空回来的女人们,女人们与男人们一样有深沉的褐色皮肤,她们还带着少许星空的腥臭味,来自火星上的女人们笑着对我说,“朋友,你别傻了,我们的航天飞机都只有代号,没有申请权限怎么去找?”
“我们只有代号,没有名字。火星成为城堡后,也是。这是我们发展方向,就像宗教消亡。阿门。”一个中年男人一顿一顿地说。
第二部分 寻找卡夫卡
现在是2216年10月,自从菲思仪从海岛迁走,我在海岛的日子重新陷入平淡如水,后来的我们海岛上,我完全成为孤家寡人了。2207年4月,人类大规模的朝外星球迈进,随后,我的母亲作为医疗专家一度加入了火星计划,她成为地球负责测试火星数据的专家。不过,自从菲思仪作为第四人出现过在我身边,第五人迟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我大学毕业即失业。
我对科技高度发达的海岛无比厌倦,因为向往旧时光而研究人类历史。我心愿时间折叠,穿越时光隧道回到城堡形成之前,回到2000年,但是,过去一百年的时候,也就是公元2100年初始,时光隧道被证伪,时空学公理证明宇宙不可逆,它就像永动机一样成了永远的笑话。可是,历史是写给未来人看的,因为它会重复。未来和过去都是这样,人类的缺陷唯一来源于冷漠。
人类真的陷入一种境地,就像小王子的星球一样的孤独了。
我毕业即失业的第二年,我第一次来到我们的大陆,说起来可笑,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城堡。当我乘坐飞机离开海岛的时候,那一刹那间,我突然陷入悲伤,我恨海岛,这让我产生了不正常的情绪——憎恨,就像裳女士骨子里存在的憎恨一样,这真是一种既爱又恨的依恋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