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围 14 开拔(第5/6页)
我从浸满液体的梦中尖叫着惊醒。
“你非要带她来。”佐伊生气地对派珀说。派珀俯下身来,正在安慰我。
我不能讲话,紧紧咬住牙关,不然尖叫就会再次脱口而出。在睡梦中,我的一只手挖进了泥土里。我呆呆盯着自己在黑土地上留下的坑洞痕迹。
“这不是她的错,”派珀一边冷静地跟佐伊说话,一边用手按在我肩头,让我颤抖的身体安静下来。“这你都知道的,”他说,“而且我们需要她。”
“我们不需要的是,”佐伊说道,“她引一队巡逻兵下来抓我们。”她说完大步走开。接连三天,我们一直在监视新霍巴特的动静。每天凌晨天亮之前,我们从森林废墟中的基地出发,冒险潜到平原去。我们在高高的草丛中缓慢移动,爬到小丘和树林中作为掩护。环绕新霍巴特的墙,在吉普和我逃走时刚刚匆忙建起,如今已经非常牢靠,数不清的木桩提供了坚固的支撑。穿红制服的议会士兵沿着高墙外围巡逻,在大门处也布置了重兵看守。我们记录下巡逻队伍的人数,骑马和步行的都包括在内,还有每次换班的时间表。我们还记录了马车的数量,它们都由士兵护卫,不时在通往东部沼泽直达温德姆的大路上来来往往。当有马车进城时,我们记下在门口的程序,观察有多少士兵来开门,在每个观望塔上又有几名守卫。他们人太多了,连日来的守望,只能确认议会已牢牢掌控新霍巴特,高墙环绕着城市,如同扼住咽喉的双手。
离我们的观望点只有几英里远的城里,艾尔莎、妮娜和孩子们在苦苦等待。在这堵被严密防守的高墙里某个地方,存放着古老的文件,上面记载着关于方舟的更多线索,以及它所包含的秘密。议会士兵们正在搜索,水缸正在注满,我们在旁监视的每一刻,新霍巴特都觉得太长,太长了。
每天早上日出后不久,五十多个欧米茄人会从东门鱼贯而出。骑在马上的士兵把他们紧紧聚集在一起,领到城市东北方的农田里。在那里他们在士兵的监视下辛苦劳作,一直干到傍晚,再推着手推车,上面装满收获的粮食,又被押送回城。
农民们劳作时,士兵们就在一旁转悠聊天。有一次,一个年老的欧米茄人绊了一跤,把抱在怀里准备装上马车的西葫芦全摔掉了。赶马车的士兵转过身来就抽了他一鞭子,像马用尾巴甩苍蝇一样随意。然后他头也不回,赶着马车离开,留下老人跌坐在泥泞中,用手紧紧捂着脸。我们虽然离得很远,仍能看到鲜血正从他下巴滴下来。附近的欧米茄人转头观望了片刻,一个女人想过去帮助这位流血的老人,但另一个士兵大声喝止,她只能弯下身继续自己的工作。
我们也注意到,南面高墙内的山坡上多了一座低矮的长条形新建筑,上面没有窗户,在周围一堆老房子的映衬下十分显眼。如果我们不清楚它的真实用途,我会认为它只是个仓库。然而它并不是,我只需看上一眼,就能感觉到里面玻璃缸的水面正在不断上升。
议会占领新霍巴特刚刚几个月的时间,而要建造水缸并非那么容易。我见过温德姆城下的水缸密室,以及里面那些复杂的电线、导管和指示灯,正是这些机关,让人们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下可以悬浮在水中。我能感觉到电这种东西在线缆之中飞奔流过。但是,最近每个晚上,孩子们漂浮在水缸中的面孔都在我幻象里出现。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
转眼到了我们监视新霍巴特的第三天。佐伊负责在沼泽中一座小山上观望,在那里能看到新霍巴特的西门。她忽然从那儿气喘吁吁跑回来,站在我们面前弯下腰,双手扶在膝盖上以调匀呼吸,然后才能说话。
“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监视西门,”佐伊说道,“监视点附近有脚印,昨天下过雨,因此痕迹非常明显,至少有四五个人。从野草被压平的程度来看,我敢说他们大半个晚上都在盯着那扇门。”
“有没有可能是维奥莱特和她的侦察兵,因为某种原因来到我们这边了?”
“维奥莱特她们穿的鞋不一样,”她说,“但这里的鞋印都是相同的。他们是议会士兵,穿的是制式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