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重围 14 开拔(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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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花了一周时间才到达新霍巴特。一开始我们穿过阿尔法领地,但西蒙的侦察兵让我们成功避开了阿尔法村庄和巡逻队。我们主要在夜间行动,直到抵达新霍巴特南边荒芜的平原地带,这里已经没有阿尔法人居住,我们才在白天进发。平原上呼啸的寒风非常猛烈,吹得我双目红肿,嘴唇干裂。这里只生长着高高的铁线草,我们刚一走过,脚印就被大风吹得了无踪迹。冬天已经开始在这片大地上扎下了根。
我们穿过名叫特怀福德的小镇,点起篝火,浓烟袅袅升上天空。在我们的帐篷里,赞德紧挨着佐伊和派珀睡在他们中间,随着寒风一起呜咽。我没有睡着,但并不是因为他的呻吟或者低语,而是由于他思想的冲击。当我还是个小孩时,曾经有一只蚂蚁爬进我的耳朵眼里,我扭来动去又戳又挖都没能把它弄出来,而且我能感到它在到处移动,它稍微动弹一下,都会在我脑袋里被放大。对我来说,待在赞德身旁的感觉和那时一样。
第二天中午时分,莎莉大声喊派珀过去。她和赞德同乘一匹马,跟在我们身后,两边各有一个卫兵。听到她的喊声,我们赶紧调转马头骑回去,却没看到埋伏的迹象,也不像有什么灾祸,只有赞德一如既往神情恍惚,莎莉在他身后握着他的双肩。
“再说一遍。”她对赞德说。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们身下的马在原地打转,仿佛赞德的焦虑感向下传递到了它身上。
“再说一遍,”莎莉重复道,“告诉派珀你刚跟我说了什么。”
赞德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莎莉转向派珀问道:“你派去搜寻方外之地的船都叫什么名字?”
“伊芙琳号和罗萨林德号。”佐伊和派珀异口同声说道。
莎莉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因笑容而面目全非。“罗萨林德,这就是他刚才说的。”她又抓住赞德的双肩,说道:“告诉派珀,再说一遍。”
赞德看起来很不耐烦,但终于开口了:“我已经说过了。罗萨林德。罗萨林德号回来了。”
无论我们怎么劝慰,他都不肯再多说一句,但这两句话已经足够支撑我们走完当天剩下的漫长路程。西蒙没有承诺什么,只低声说如果我们能解放新霍巴特,他将重新考虑派更多战士去无望角,寻找那两艘船。我理解他并不情愿。那两艘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消息,而且冬季风暴即将肆虐海面,单靠赞德几句结结巴巴的话并不能证明什么。
尽管如此,那一天以及第二天,我骑在马背上一直想着赞德的话,像呵护鸟蛋一样珍藏在脑海之中。罗萨林德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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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沼泽地带后,严寒带来的问题变得更加严重。如果我们能够从容不迫地小心前进,或许可以避开最深的泥潭,但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有时需要花上大半天牵着马穿过齐膝深的水坑。莎莉从未抱怨过,但到了晚上,当我们用半湿的芦苇生起篝火,挤成一圈围在火堆旁,我能看到她用双手努力捧住口粮,已经被冻成难以下咽的硬块。我同时注意到,派珀下巴上的肌肉因战栗而绷紧,佐伊则将袖子拉下来盖住已冻成蓝色的双手。
我们到达新霍巴特以东六英里的地方时,西蒙命令部队停下来扎营。这里已深入沼泽区,到处是水坑和湿地,穿梭其中的羊肠小道和地势较高的小岛将它们联结起来。水坑边缘已经结冰,水太深了根本没办法蹚过去,芦苇长得比派珀还高。高地上长着几棵树,在寒风的肆虐下摇摆起伏,树枝胡乱纠缠在一起。低矮的树木紧贴着水塘边缘生长,树根直接悬浮在水中。我们足足花了一天时间才找到最佳的扎营地,那是一座长满野草的小岛,有一两英亩大,四周都是散发着恶臭的水域。穿过数英里长的沼泽地,有一条狭窄迂回的小道通到岛上。战马被人们牵着缓慢通过这条小路,每次落足前都要小心试探下地面的虚实。当我们终于抵达营地后,他们聚拢在芦苇旁,因心生疑惑而轻声嘶鸣。没有人担心它们发出的噪音,因为这里根本不可能有人会路过。就算有人游荡到这里,也无法穿过沼泽来到芦苇深处的营地,更可能的结局是淹死在污浊而结了薄冰的泥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