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个毁了我们的女人 The Woman Who Destroyed Us(第5/13页)
他们也许是对的,有时事实总比千言万语更有力。
劳拉不是这个国家里唯一的DBS植入物程序设计师,当然,这种手术太普遍了,很多人都通过一些DBS植入物的支持者接受了治疗。亨利在网上找到了她的名字,多亏了那些杂志上的文章,他甚至告诉麦琪,在研究成功之前他就给劳拉写了信。劳拉约他们出来见一面。
回想起来,麦琪当时本应该起疑心的。什么样的著名医生会想和一个16岁的孩子亲自见一面,除非她想偷东西——他的大脑。
麦琪无数次地回忆起和亨利第一次谈话时的场景,那就像个幽灵一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当时该听从心里那些不好的预感,但她还是放弃了自己的保留意见,并试图以开放的心态倾听儿子的意见。亨利曾教会她许多东西,毕竟,他阅读广泛,思想深邃,他不止一次地改变了她的想法。
长篇大论和旁征博引是亨利讲话的特点之一,麦琪爱他的一切,也包括这一点。
但是他从来没有和劳拉接触过……面对面地接触,所以那很可怕。麦琪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她正在做晚饭,她的手在拿出煎锅时突然停住,她还记得当时煎锅上棕褐色的交错划痕。
“妈妈,你听说过深度脑刺激吗?”
她当然听说过。新闻总喜欢追踪关于DBS植入物激增的每一个新节点。当她看到第一篇文章时,那念头就在她脑海里闪过,转瞬即逝,亨利会从中受益吗?但是,当时的技术仅限于强迫症、抑郁症和其他一些精神疾病的极端案例,这些病例都是明确的病例,而不是亨利这种多种问题交叠,让医生们争论不休难下结论的病例。
在开始的时候,DBS植入物的科学家们已经说了很多,说他们有着怎样的期望,甚至说这可能是治疗顽固性人格障碍或神经疾病的关键,而传统医学很难解决这些难题。但是没有人预测到DBS植入物的爆炸速度有多快。研究人员和医生们越是设法扩大它的规模,资金投入就越多,就有越来越多充满诱惑力的新闻标题出现在麦琪车前的仪表盘上。
好像有个充满善意的声音离麦琪越来越近:“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亨利植入DBS?”
起初,她礼貌性地解释说,亨利还不能接受治疗。随着时间的流逝,亨利的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但她还能用简单的事实说服自己,去拒绝这种没有人性的礼貌善意。她庆幸自己还坚持得住。
但亨利不这么想。“亲爱的,如果你想……它还不是万能的,你的情况很复杂。他们不能……”
“我知道,我知道,”他说,这是亨利一贯的说话方式,“如果只看DBS植入物的官方治疗方法,我的确还不能从中获益。但我一直在和国内的一位研究人员联系,就是劳拉医生。在上一代人中,她是DBS治疗的先驱。在她开始推动这项研究之前,这个领域还处于初期阶段,比现在不稳定得多。最棒的是,她就像一个自我完善的AI,因为她从本质上重新编程了自己的大脑,使她能够更好地重新规划人们的大脑神经。她……”
“最棒的?”麦琪忍不住咕哝了一声。
“这是对人类生来就是天才的证明,”亨利说,完全忽略麦琪的反问,“这是一种逐次循环的美,不仅仅是科学,而是一件艺术品。”
“我知道劳拉医生是谁,亲爱的。”麦琪说。她想知道如果劳拉知道了,她总会明白,亨利刚才把她比作一件艺术品只是一种恭维。
“我给她发了邮件,”亨利继续说,几乎没有停顿,“她是个真正的天才,她不屈服于别人口中现实的极限,我觉得她很可能是人类下一个阶段进化的先兆,能让我们的物种变得更好。”
“人类不需要变得更好。”麦琪试图争辩。
“是的,的确如此,”亨利说,麦琪很喜欢他的那种强烈的、莫名的严肃,即便她看到别人对此的回避,她也很喜欢,“当然是这样。那你认为整个医学领域是什么?疫苗、癌症治疗、药理学——它们都是人类对进化问题进行修正的证据。自然选择只不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猜谜游戏,最终导致了一种有缺陷的产品。DBS植入物可能是真正的智能设计的开始,一个由科学设计的产品。很酷,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