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计中计(第17/33页)

三天之后,戈奇和尼古萨开始了副棋盘上的比赛。决赛笼罩在一种奇异的气氛中,整座克拉夫堡都有点提不起精神来。按理说,最后这场游戏应当是持续六年之久的“阿扎德”大赛的最高潮,整个“阿扎德”游戏的意义所在。但是这次,帝国的前途已经尘埃落定了。在尼古萨打败维切斯特德和吉尔诺的时候,他就已经赢得下一个大年的统治权,尽管对于下层民众来说,他还得和克洛沃争夺最后的王冠。就算戈奇真的赢得了比赛,结果也没什么不同——虽然帝国的自尊会受到不小的创伤,但至少贵族们和游戏局会长点儿记性,下次绝不会邀请这种卑鄙下流的外星人来参加他们神圣的游戏了。

戈奇想,城堡里的大部分人现在肯定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埃科隆奈多,回伊埃上去了。不过他们必须参加皇帝的加冕典礼和授权仪式,在火焰经过这座堡垒,皇帝从灰烬中重生之前,谁也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也许真正期待这场游戏的只有戈奇和尼古萨两人,甚至连其他观战的选手都对这场比赛失去了兴趣:因为就算在他们之间,讨论这场比赛也是禁止的。在戈奇“理应”被淘汰出去的那一场之后,他的每一场比赛都是严禁提及的。这些比赛并不存在。游戏局已经在全力编造一场“尼古萨对战克洛沃”的录像了。从他们上一次的作品来看,戈奇想,这一次肯定也足够以假乱真。尽管整场比赛一定找不出什么亮点,不过蒙混过关是没有问题的。

所有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帝国已经重新任命了一批元帅(当然,为了找人顶替约莫诺的位置要做些调整)、将军、司令、主教、部长和法官。帝国的发展方向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尼古萨不会改变现行的政策,新的赢家也没有太大的发言权。因此那些贵族和官僚们可以大大松口气了,只要上头一日不变,他们就还有一日的铁饭碗。所以,与其说这是剑拔弩张的决赛,倒不如说它更像是一场表演赛。只有对弈的双方真正把它当回事儿。

戈奇很快就被尼古萨的手法震慑住了。这位皇帝总是不断超越他的想象,他越是研究他的打法,就越觉得自己面前这个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想要打败尼古萨,光靠运气是不可能的,他需要把自己提升到一个新的档次。游戏一开始,戈奇就疲于躲避尼古萨的攻势,更别提要真正打败他了。

尼古萨大部分时间都打得四平八稳,只是有时会发动突然袭击,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这些棋子原本看上去只是某位精神异常的天才随便摆出来的图案,只有当它们联合出击的时候你才能看出其中的奥妙。

戈奇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识破这些威力惊人的诡计,并在第一时间给予反击,但是当第一场副棋盘游戏结束时,也就是距白炽期到来只剩三十天的时候,无论是棋盘上还是卡牌上,尼古萨都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并将带着这一巨大优势进入三大棋盘的第一场游戏中。戈奇想,他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前两个棋盘上维持着这种差距,并在最后的棋盘上寻隙反攻了。

烬花树伫立在塔楼的四周,越长越高的树冠仿佛涨起来的金色潮水一般漫过了城墙。戈奇坐在他之前曾经来过的那个小花园里,当时从这里他能越过树梢看到远处的地平线,现在他的视线已经被二十米开外的第一棵树挡住了。傍晚的阳光将城堡的影子投射在天棚上,戈奇身后的灯光也渐渐亮起来了。

戈奇抬头看向大树棕褐色的枝干,摇了摇头。他已经输掉了“起源之盘”上的游戏,接下来的“构建之盘”也快要保不住了。

他遗漏了什么东西,遗漏了尼古萨打法里的某种东西。他很清楚也很确定那个东西的存在,但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他模模糊糊地感到,那应该是一种看似复杂,实则简单的东西。他过去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他本该研究过、分析过,并且把它转化为自己的优势,但是出于某种原因,某种他自己对“阿扎德”理解上的误差,他很确定他没能做到这一点。他自己的打法里也缺失了某种东西。现在想来,当初他后面被撞的那一下带来的影响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严重。

但是飞船似乎也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它给了他不少有用的建议,但是当戈奇真正站到棋盘上时,他发现飞船说的那一套全是纸上谈兵。如果他不是按照自己的直觉而是听从了“限制因素”号的建议去打那场游戏的话,他可能会输得更惨。对于“阿扎德”游戏来说,使用一种你心存怀疑的战术只会让你一败涂地。戈奇慢慢站了起来,挺直了腰,现在他的后背已经不怎么痛了。他走回房间,看到弗利尔–伊姆萨霍正飘荡在屏幕前,看着全息投影上一张古怪的表格。